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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興業,須人傑”——重走西南聯大抗戰西遷路
http://www.CRNTT.com   2020-12-04 12:00:59


 

  “沒有足夠的兵器,且拿我們的鮮血去”

  作為一名詩人,西南聯大的青年教師,穆旦在國難關頭以身報國,把自己當成一個普通士兵,見證了“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的大時代,體驗了戰爭的宏闊與殘酷,抒寫了一個詩人的浪漫情懷與傳奇。這或許就是西南聯大造就出來的一種高貴精神:以身許國,堅韌卓越。像穆旦這樣用戰火來錘煉自己的詩句與人生,“九州遍灑黎元血”的人,西南聯大還有很多很多。

  綜合相關資料,我們可以看到,在抗戰時期,西南聯大學子的從軍熱潮共有四次(也有說三次的,這主要是看以時間順序還是以歷史事件來劃分)。第一次從軍熱潮在長沙臨時大學時期的1937年底至1938年初。尤其是南京陷落的消息傳來時,臨時大學的師生們群情激憤,紛紛報名從軍,一些熱血學生更是直接從長沙乘火車去了武漢八路軍辦事處,因為他們聽說延安抗日軍政大學在武漢招生。他們在武漢八路軍辦事處受到熱情的歡迎,很快就被安排送往延安和各抗日前線。學校對學生從軍也一向持支持鼓勵之態度。學校當局發文稱:“凡本校學生有到國防機關服務者,得請求保留學籍”。據統計這一時期共有295名從軍學生提出申請保留學籍,投身到抗戰第一線。至於未辦手續而直接投身抗戰的,已不知其數。比較有名的是清華大學土木系山東籍學生馬繼孔,和4名山東老鄉直接回山東組建了一支游擊隊,1938年編入八路軍山東縱隊第六支隊,從此南征北戰、戎馬倥偬,再未回到校園。直到1950年,馬繼孔隨解放大軍進入雲南,後曾任雲南省委副書記等職。首批從軍學子中,來自南開大學的何懋勛,1937年底去魯西北參戰,任游擊總司令部參謀,1938年8月在一次戰鬥中犧牲。

  第二次從軍熱潮為1941年前後,由於飛虎隊進駐昆明,亟需大批翻譯,聯大常委會決定以外文系三、四年級男生為主,在譯訓班受訓後,分配到各空軍機場。那時期在全國征調了70名譯員,聯大就占了一半。更有一批聯大學生主動報考航校,畢業後駕機同日寇作戰。有3名來自聯大的空軍飛行員犧牲,分別是1943級地質系的戴榮钜、1944級機械系的王文、1944級航空系的吳堅。在南京中山陵背後的“航空烈士公墓”裡,就有這3位在空戰中犧牲的烈士名字。

  1942年至1943年間,西南聯大掀起第三次從軍熱潮。時滇緬戰場開辟,為配合中國戰區盟軍的對日作戰任務,西南聯大征調全部應屆畢業男生四百餘人從軍任翻譯,在滇緬戰場和各空軍基地以及電訊、氣象等專業部門裡,到處活躍著聯大學子的身影。被譽為我國當代最著名翻譯家之一的許淵衝先生,當年也分配到陳納德的飛虎隊司令部機要室任翻譯官。和穆旦同在杜聿明部服役的物理系1944級的朱諶,在翻越野人山時,將存糧救濟了戰友,自己卻餓死在原始密林中。穆旦外文系的師弟黃維,不幸在渡怒江時溺水身亡。

  1944年底,在國民政府發動的“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運動中,聯大兩百多名學子報名從軍。他們全部被分配到中國駐印遠征軍,學習汽車和裝甲車駕駛。日本投降後,大部分從軍學生回到學校復學。

  戰爭年代,各種偶然的和必然的因素,以及無論是政府和學校號召,還是個人志向,都可能讓一個熱血青年放下書本,穿上戎裝奔赴戰場。最令我感慨萬千的一名西南聯大從軍學子是1947級外文系的繆弘,他和穆旦一樣,也是當年聯大一名活躍的青年詩人,1945年他在譯訓班受訓後,被分配到一支中美混編的空降部隊深入到敵後作戰。這一年七月,離抗戰勝利僅差一個多月的時間,繆弘所在部隊奉命收複一座機場。本來作為譯員,他不用衝在第一線,但在攻擊一座山頭時,和他同組的美國兵已退到山下,繆弘卻和其他中國士兵一同衝鋒陷陣,不幸被日軍狙擊手擊中,血灑疆場,壯烈殉國,年僅18歲。

  繆弘有一首詩《血的灌溉》,我認為代表了一代西南聯大學子甚至在整個抗日戰爭中,勇敢地走上前線救亡圖存的中國人之精神氣質和無畏勇氣。讓我們再次吟誦繆弘用自己的熱血寫就的這首短詩,以追憶那些青春的身影:

  沒有足夠的兵器,且拿我們的鮮血去。

  沒有熱情的安慰,且拿我們的熱血去。

  熱血,是我們唯一的剩餘。

  你們的血已經澆遍了大地,

  也該讓我們的血,

  來注入你們的身體。

  自由的大地是該用血來灌溉的。

  你,我,誰都不曾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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