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為什麼中國藝術品那麼受西方市場的青睞,價格越來越高?
陳丹青:中國藝術家的幸運取決於更大的幸運,就是國運太好了,擋不住。這兩年我收到索斯比拍賣行圖册,張小剛、岳敏君的作品跟安迪.沃霍,跟西方二戰後一流的大藝術家,頁面排在一起。一般西方藝術家沒這殊榮。這在五年十年前絕對不可想象。今年紐約古根海姆現代美術館為蔡國強舉辦盛大個人回顧展,不可能比這規格更高了,他的創作狀態非常旺盛,手段多,擔得起這個分量。
在西方的世界性文藝版圖中,中國長期缺席。1980年代後,中國人出現了。電影比較早,張藝謀他們得獎。然後是文學,比方高行健、哈金……美術界晚一點,終於和西方初步合流,西方人開Party,中國是新來的貴客,說說笑笑,慢慢兒成了世界藝術大家庭一分子,西方哪怕在宴會上給你專門設計一張椅子,你得有人往上坐呀,坐上去了,大家有面子——時代真是變了。
南方周末:這個運氣會持續多久?
陳丹青:取決於國家大勢,國家能幸運多久?歷史上沒有對應的經驗足夠解讀中國今天的現實,史無前例。
價值混亂,錢就會變成尺度
南方周末:美協、畫院、學院這些官辦機構的藝術價值判斷失靈後,市場就成了惟一的判斷標準。圈內人都關心自己賣了多少畫,價位怎麼樣。
陳丹青:價值混亂,錢就會變成尺度。體制外群體沒別的比,誰服誰啊,於是比價位,當然,各種類型出現了,繪畫和裝置怎麼比?但一賣錢,全部變成數字;至於美協、畫院的官位為什麼仍然搶手?還是錢,還是數字。主席和副主席,底下價格大不一樣,買家是各路企業人,難判斷,看你名片頭銜,然後砸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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