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察與思考
2008年9月號,總第12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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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日在“歷史認識”“愛國主義”上的根本差異
——關于兩種文化之間的若干構造性問題
馬挺(日本)
早稻田大學講師

研究日本的歷史觀,才能知曉日本。


  ‧中日在歷史觀方面被忽略的對立是:“斷代史觀”與“萬世一系”。

  ‧日本人沒有給歷史“算總賬”的意識,是輕描淡寫“戰爭責任”的根源所在。

  ‧中國人的愛國主義的理所當然以及“民族愛”的包容性,與日本人對“愛國”的厭惡以及“單一民族”的固執,構成了雙方在這一民族最基本情感上的構造性對立。

  “日本人論”是社會學範疇中一個非常著名的論題。對此的探討和研究,與其說不僅僅限於日本學者和日本國內,還不如說其研究本身就是濫觴於日本國外的。美國著名社會學家本尼迪克特(RuthBenedict一八八七“一九八四)的《菊與刀》被認為是居“日本人論”開山祖的地位。本文擬從一個居住在日本二十餘年中國人的視角出發,參考迄今為止“日本人論”的研究成果,從比較的角度,對中日文化中一些固有的構造性差異,作一初步的探求。

  史的構造--“斷代史觀”與“萬世一系”的對立

  我們往往很注意歷史座標橫軸上的中日交流、影響和排斥,但卻忽略了縱軸上的對立與迥異。

  1.記錄與被記錄的歷史

  古代日本在尚無文字的階段,有關其記載散見《山海經》、“前、後漢書”、《三國志》,以及朝鮮半島的史書等(本稿對有關日本歷史等盡可能採用通說)。這些文字記載,以及當時中國統治者頒給大和王卑彌呼的金印、銅鏡等實物的發現,都給中國與日本古代的往來提供了研究、思考的基礎資料。

  記錄時間已兩千年延續不斷、記載跨度長達四五千年的中國正史(二十四史),是世界獨有的,也是日本沒有的。在這種背景下形成的中華民族歷史觀,與其說在世界上具有普遍性,不如看成是相對特殊、稀少的存在(四大文明中僅中華文明獨有)。這也可能是中華民族並不重視自己人類學方面的由來,以及對歷史觀確信不疑的原因。

  而日本可以說正相反。首先日本人對上古時代大和民族是從哪來的非常在意。一般認為,是從亞洲大陸,通過朝鮮半島渡海而來,成為列島東部“日出之國”。另一種見解是從中國雲南一帶過來,形成了以奈良盆地為中心的“大和政權”。雖然近年來使用了DNA測定技術,但還是沒有定論。由於日本列島地質的關係,地下文物的保存狀態極為惡劣,考古成果寥寥無幾,以致出現不惜造假的考古者。

  中國人重視歷史研究,主要在於證實與弘揚,而日本主要在於探尋和發現。歷史的捉摸不定,造成了日本人歷史觀中的不確定因素。

  2.汲取與擯棄-歷史角度的學習觀

  日本人學習能力之強是有目共睹的。對這一“能力”的認識不應該停留在狹義的學習方式方法上,而是應該考察其歷史性的“學習觀”。

  當“大和語(古日語)”發展到需要文字表達的階段,正好在左鄰出現了(或者說被發現了)一個文字高度發達的民族。日本人就義無反顧地將中國的文字借用過來了。所謂“義無反顧”是指漢語和日語在語法學上分屬截然不同的兩個語系:孤立語和粘著語。而當時日本人就做到了將另一個語系的語言表達形態,巧妙地“穿在”大和語的身上;並從漢字的啟發中,創造了日語的表音符號-假名。這就使日文成為現今幾乎唯一兼有表音和表意兩種功能的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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