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冠中在他的《盛世》中講的一個故事頗有意思:“我”是一個在大陸工作的台灣作家,80年代末90年代初,我訪問了許多大陸老一輩文化名人,準備在台灣出一本大陸文化名人訪談錄。當時我認為這是我一生中最重要的傳世之作,因為這些國寶級的老人都很老了,有的甚至已經過世了,我的這些珍貴訪談已成絕響,在台灣一定大賣。結果我的動作慢了一點,修改了幾遍,等書出版,“台灣氣氛已變”,台灣人不再關心大陸文化了,訪談集幾乎無人問津。接下來,又寫偵探推理小說,又寫人生哲理,又寫辦公室秘笈,最後寫了一本談EQ情商的書,終於大賣,榮登暢銷書作家行列。
香港擁有健全的文化市場
上世紀60-80年代,香港經濟騰飛,成為亞洲四小龍之一,50年代嬰兒潮一代這時長大,“香港人”的本土意識得以形成,加上法制健全,文化上的自由放任政策,經濟成就帶來的自豪感,這一切最終促使“香港文化”在70年代成熟,並席捲整個華人世界,輸出全球,香港轉型成為一個發達的現代商業社會。
顯然,這樣一個轉型過程並不需要知識分子引導的啟蒙運動,不需要知識分子的“社會批判、人文關懷”,只要有一種健全的“本土庶民意識”(黃霑語)就行了。所以,雖然從人口比例上看,香港知識分子、受過高等教育的人並不少,但在迷戀啟蒙時代英雄主義的人看來,香港社會缺乏“人文精神”,香港文化太“市井”,不夠高貴,沒有“精神”,香港是“文化沙漠”。
事實上,在一個轉型成功的現代商業社會中,啟蒙型知識分子必然會被邊緣化,這不是因為他們墮落了,也不是因為民眾墮落了,而是因為社會變得公正、自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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