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偉明 廣西梧州市 教師
湖北警察“打錯門”曝光後，引起輿論也一片嘩然，國人的高度關注，熱議紛紛，皆對警察毆打信訪人的暴行十分驚訝和不滿。也許是迫於公眾和輿論的壓力，當地組織部門相繼對有關人員做出了嚴肅處理。先是處分打人民警。因“在執勤中行為粗暴”，民警肖邦明被記大過並調離公安機關，民警鄭志強、蒲全鴻被記過。後是處分打人警察的上級領導。因“負有直接領導責任”，武昌區公安分局政委陳建祥被免職，因負有“一定領導責任”，武昌區公安分局局長朱正興做書面檢討，並在全局通報批評。事件到此算是塵埃落定。
然而，這樣的處理結果顯然很難讓公眾滿意。新華報業網就發表了魯開盛先生的文章《“打錯門”絕不能僅處理幾個警察》，指出光處理幾個警察難以服眾；練洪洋先生則在雜文報發表《政委被免，“信訪專班”呢？》一文，指出（警察毆打疑似信訪人）“病根不在政委身上，結果卻叫他一個人服藥，這事處理得既不合情，也不合理”。這些意見無疑是很中肯的，也很有代表性的，說出了公眾的心裡話。
那麼，事件該怎樣處理才妥當完滿呢？換句話說，公眾希望有什麼樣的處理結果呢？上述兩位先生的文章，對這個敏感問題沒有給予直接正面的回答，只是含而不露，引而不發，未予挑明，讓人覺得像隔靴搔癢，不夠痛快。筆者姑且接過這個話題，再議論幾句。我認為，就“打錯門”事後輕描淡寫的處理情況看，湖北省委錯失了一次清算濫用“暴力維穩”思維，維護自身形象的機會。
應當說，湖北“打錯門”之所以奪人眼球，不僅因為事件本身具有極大的的荒謬性，還因為它和湖北省委扯上了關係。說此事和湖北省委密切相關，是由於：首先，打人警察就駐扎在省委大院裡面；其次，事件發生地點就在省委大院門口；第三，即便事件不是發生在省委門口，打人警察不是駐扎在省委大院裡面，但事件只要是發生在湖北境內，那麼，作為湖北省事實上掌管一切、權力至高無上的湖北省委，就多少負有領導上的責任。
上述理由中的前兩點，把湖北省委直接牽涉了進去，並對其形象構成了損害。你想，打人警察就駐扎在你那裡，還在你家門口施暴，人家會對你怎麼想？會不會讓人覺得警察駐扎在那是你授意的，是你在有意無意地默許或放縱施暴者呢？如果你沒有這樣，那麼，你與打人警察撇清關係，並以此為契機，在全省對濫用“暴力維穩”思維進行清算，不是很有必要嗎？
正是基於此，事發後公眾馬上就聚焦在湖北省委身上。大家都在觀察它的態度，等待它的行動。令人遺憾的是，“打錯人”事發整整一個月後，湖北省委、省政府才“高度重視”，省委書記作出批示：“民警粗暴執勤，毆打群眾，性質惡劣，必須依法嚴肅處理。要認真總結教訓，舉一反三，深入開展警風警紀教育，加強政法隊伍建設，進一步增強廣大幹警宗旨意識、法律意識、紀律觀念。”從這個批示看，似乎停留在就事論事的範疇，沒有觸及到問題實質。民警粗暴執勤，毆打群眾，不過是形之於外的“症狀”，其背後還深藏有內在“病根”。只趕緊去抹掉表面“症狀”，而不鏟除深藏的“病根”，又怎麼會讓人滿意呢？
“打錯門”暴露出什麼“病根”？人民日報的評論文章已經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就是濫用“暴力維穩”的錯誤思維。這是完全切中肯綮的判斷。什麼是“暴力維穩”？顧名思義，就是使用暴力鎮壓等強制手段來維護社會穩定。毋庸諱言，“暴力維穩”有時候是必須的，有時候是不必要的，因此我們必須對“暴力維穩”的條件進行嚴格界定，以明了何時該使用暴力，何時不能使用暴力。在該使用暴力的時候固然要使用，在根本不必要使用的時候也使用，就是濫用暴力。我們認為，“暴力維穩”的前提條件是：暴力只能針對危害社會和圖謀顛覆國家政權，分裂國土的敵對（犯罪）分子和敵對勢力。換句話說，在解決敵我矛盾引起的社會穩定問題時，暴力無疑是必須的。譬如，對實施打、砸、搶、燒、殺等嚴重危害社會穩定和國家安全的藏獨分子和疆獨分子，我們就絲毫不能手軟，必須堅決實行暴力鎮壓。但是，暴力不能用來對付合理合法的上訪者（使用暴力上訪者不在此列），我們不能靠它來解決人民內部矛盾。道理很簡單，他們並非敵對分子和敵對勢力，他們不過是在法律框架內，通過信訪渠道去維護自己的利益罷了，根本無意對社會穩定和國家政權實施威脅。對這類人，用暴力相加顯然就是濫用暴力，有違社會正義，這樣做只會無端製造悲劇慘禍，徒然造成民怨，從而帶來嚴重的社會後果，最後的結果是維穩不成反添亂。湖北“打錯門”的荒謬性恰恰在於濫用暴力，將暴力指向了合法上訪者，企圖用暴力來解決人民內部矛盾。令人訝異的是，對這個極其需要反省的錯誤思維，湖北省委好像並不打算碰觸和清算。這到底是為什麼呢？莫非它不想挽回自己在群眾心中的形象嗎？
平心而論，濫用“暴力維穩”的錯誤思維和現象並非湖北“特產”，它具很大的有普遍性，全國各地不同程度地存在。在這種思維指導下釀成的傷害群眾、損害黨和政府聲譽的事件層出不窮。對此，廣大的人民群眾早已怨聲載道，氣憤不已。清算濫用“暴力維穩”的錯誤思維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時候。可真正行動起來似乎又很不容易，蓋因此舉很需要勇氣、智慧和責任感。清算行為意味著糾錯，糾錯意味著自我否定。這在喜談成績諱說失誤的中國官場無疑是一個大忌，無非凡勇氣則無以達成。清算糾錯也意味著思想上的正本清源和行動上的撥亂反正。這無疑是建立在清醒認識和深刻反省之上的理智行為，所以說需要洞燭入微的眼光和切切思辨的智慧。清算糾錯還意味著有錯必改，意味著工作的改進，意味著對人民負責，所以說需要心系人民的高度責任感。但是，這看似不易的清糾工作其實也並不那麼困難。不是說“執政為民”、“為人民服務”嗎？只要當權者真正具有以民為本的思想，遵循“權為民所用，情為民所系，利為民所謀”的宗旨，就能拋棄一切顧慮，排除一切困難，把這項工作順利完成。我就不信，連文革這樣極其重大的錯誤我們黨都能夠反省糾正，清算濫用暴力“維穩”錯誤思維這個相比之下簡直微不足道的工作會實現不了！
“打錯門”雖然發生在湖北，但鑒於濫用“暴力維穩”的錯誤思維在全國普遍存在，“打錯門”其實在各地有著各種各樣的姊妹版。從這個情況看，需要進行反省和清算的，自然不能僅僅限於湖北省委。我們強烈地期盼，各地黨委政府能拿出壯士斷腕的氣概，旗幟鮮明地對濫用暴力“維穩”說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