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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兵8年攜57壇骨灰從台灣回山東故里 | |
http://www.CRNTT.com 2010-10-15 13:28:08 |
時隔62年,高秉涵仍然能清晰地記得母親講這句話時的模樣。他還記得自己離開家時,外婆從樹上摘下一顆咧嘴的石榴塞進他的手裡。他坐上馬車,使勁地啃了一口,可是再回頭望時,馬車轉了一個彎,母親的身影消失了,只有飛揚的塵土。 那是有關母親的最後記憶。 在“流亡學校”度過短暫的時光後,他開始逃難,如同一條小尾巴似地緊緊跟著國民黨部隊。鞋底磨破了,找塊破布將鞋幫綁一綁繼續走,腳底板上先長了水泡,又長了血泡,最後全部磨破,硌腳的沙石路上,全是血淋淋的腳印,仍然要拼命地追趕部隊。有時,他甚至在夜裡撐著眼睛,不敢睡覺,生怕自己一旦睡著,就會錯過不遠處隊伍的開拔時間。 大部分時候,他都在挨餓。偶爾軍隊停下來吃飯,也給他一份。更多的時候,他只有去撿上一撥慌張逃走的人們的剩飯。一群山貓大小的老鼠和他搶食,他便一只手揮舞著木棒讓它們不敢近身,另一只手抓起剩飯狼吞虎咽。 他常常不知道自己走到了哪裡,直到在一間廢棄書局散落一地的圖書中,撿出了一本《中國分省地圖》。從此之後,每走到一個地方,他就在地圖上畫一個圈,而這些圓圈連在一起,就是一幅逃難的路線圖。 現在再提起那條充滿苦難的路,他整個人都沉浸在回憶之中,並重重地嘆一口氣,“逃難的故事,三天三夜也說不完啊!” 一天傍晚,連續走了兩天的高秉涵終於跟上了正在安營開飯的國軍,炊事員大聲喊:“一人一茶缸粥,別擠,都有飯。”但他身上只背著一副癟癟的包袱,沒有茶缸,也沒有碗。他連忙跑到附近的野地摘了張芭蕉葉,打算用做盛粥的器皿。 可還沒等他擠到粥鍋旁邊,前方有人大喊:“別吃了,共軍追上來了!”那些士兵舉起還沒喝到嘴裡的稀粥,又拼命地向前奔。高秉涵被擠在一群士兵之中,突然間他身後的士兵摔倒了,滿茶缸滾燙的稀粥都潑在了他的腿上。 沒有人理會這個在人群中疼得掉眼淚的小孩,就連他自己也顧不上“這點小傷”,只有逃,拼命地逃。 他用“腫得像冬瓜一樣的兩條腿”堅持行走了5天,直到感覺到自己的小腿一陣陣癢。坐在河岸上,撩起褲腳,那些燙傷的地方竟然生滿了蠕動的蛆蟲。這時,突然有人拍了他一下,“小孩,你怎麼了?”直到今天,他還記得那是一個“包上畫著紅十字”的人,長期逃亡的經驗告訴他,“這是一個共產黨”。 “我那時很害怕。”老人回憶當時的情景,他甚至想立刻逃跑,但那人卻打開了自己並不充實的急救包,先是幫他把表面上的蛆蟲清理乾淨,再敷了點藥,用紗布將腿緊緊地包扎。 直到那人離開,高秉涵都不敢出聲,“我當時心想,難道共軍裡也有好人?” 只不過,這次治療不算成功,沒過幾天,他的雙腿就不停地流膿,紗布和新長出來的肉生在了一起,白色的紗布變成了散發著臭味的黃色的硬梆梆一團。這些傷口最終愈合,整整用了3年。 在老人反覆地講述這些故事時,他總會卷起自己的褲腳,他的小腿上至今仍遍布著大塊的黑色疤痕。因為這些疤痕,他一生都不敢穿短褲,也不敢進泳池。“這就是內戰在我身上留下的痕跡,一輩子也去不掉。” 最終,這個少年用了6個月,穿越6個省份,足足走了2000多裡地,擠上了由廈門開往金門的最後一班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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