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俄國人為什麼懷念斯大林 | |
http://www.CRNTT.com 2010-03-15 14:39:39 |
在前蘇聯歷史上,每一任執政者對待斯大林的不同態度和評價都值得玩味。某種程度上,不同歷史時期對斯大林的評說,都成為蘇聯乃至後來的俄羅斯每任中央政府執政路線的一個坐標原點,一個不可忽視的參照系。 在重新評估斯大林的聲音中,那些過去的“持不同政見者”,最可觸摸到歷史有時叫人啼笑皆非的戲劇感。 作家索爾仁尼琴一直對斯大林採取敵對態度,看到蘇聯毀滅後出現的混亂狀態,他開始用肯定的筆調論及這個過去的政敵:“斯大林這個人犯了很多錯誤,甚至犯了不可饒恕的罪行,但他總是想方設法地把蘇聯的經濟搞上去,而且真的搞上去了。” 赫魯曉夫、勃列日涅夫、戈爾巴喬夫三任國家領導人的一系列“去斯大林化”運動,讓整個民族對這位鐵腕人物陷入一種極端複雜的情緒之中。在這以後,人們發現一系列反思歷史的行動仿佛是一場“再斯大林化”。俄羅斯人權組織“紀念”的主席阿爾謝尼•羅金斯基說:“他們(俄羅斯當局)想把他的名字作為全世界都害怕的強大國家的標誌。”人們不是懷念斯大林,他們懷念的,是能夠把他們帶回久遠的光榮歲月的強權領袖。 最強國淪為二流國家 普京在接受波蘭記者採訪時表示:“斯大林是一個獨裁者,這毋庸置疑。問題在於,正是在他的領導下蘇聯才取得了偉大衛國戰爭的勝利,這一勝利在很大程度上與他的名字相關聯。忽視這一事實是愚蠢的。” 衛國戰爭期間,作為蘇聯最高統帥的斯大林大力促成了歐洲第二戰場的開辟,作為雅爾塔和德黑蘭談判過程中的事實領袖,斯大林以同羅斯福比肩的強勢地位出場。丘吉爾在談到當時的談判時說:一邊是美國獅,一邊是俄國熊,惟獨他——丘吉爾,夾在中間,像個瘦弱的“小毛驢”。 丘吉爾甚至在1945年雅爾塔會議的宴會上說:“我早晨起來就禱告,祝斯大林健在無恙。只有斯大林才能拯救世界。”——這種阿諛之詞吐自一貫反共的丘吉爾之口也算事出有因,實際情況是,在戰爭期間,蘇聯生產飛機13.7萬架,坦克10萬輛,大炮49萬門,衝鋒槍和步槍2000萬支,曾經在軍事上處於明顯劣勢的蘇聯,到戰爭結束前,飛機超過德國1倍,火炮超過德國3倍,坦克總數比德國、捷克斯洛伐克、法國和所有其他支持希特勒的歐洲國家的產量總和還多1倍! 二戰中的強悍地位讓蘇聯以戰勝國的姿態躋身世界最強國之列。僅在二戰期間,斯大林就使俄國擴大了六七十萬平方公裡的版圖。戰後出現了一個強大的蘇聯陣營,使蘇聯可以同世界超強大國美國相抗衡,俄羅斯民族因此揚眉吐氣。 從彼得大帝起,那個開疆辟土的強國夢想就在世代俄羅斯人的血液里傳繼。彼得大帝一心想打開波羅的海出海口,並奪取黑海的出海口,這些願望到了葉卡捷琳娜二世時才悉數實現——順便說一句,彼得大帝和葉卡捷琳娜二世也是普京最為崇尚的兩位沙皇。 蘇聯解體後,俄羅斯迅速淪為二流國家,經濟滑波、工業衰敗,整個社會隨之發生一系列的連鎖反應。馬克西莫夫去世前躺在病床上對《真理報》談到,“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對現在發生的一切感到如此痛心,”自己的祖國被糟蹋成這個樣子,好像“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親被強姦一樣。再沒有比這更難受的了。” “彼得大帝”號的巡航信號 強國就要強軍,強軍先需強海,在這個問題上,歷代俄羅斯統帥不謀而合。 2009年11月25日,由“彼得大帝號”核動力導彈巡洋艦為旗艦的艦隊出訪加勒比海、委內瑞拉等拉美國家。這支艦隊在大西洋上的航線不受限制,並“順路訪問”地中海的直布羅陀海峽,在一系列港口停留,這都等於把“彼得大帝”直接開進了美國的後院。所有這一切都是俄羅斯在新條件下向全世界重申自己利益的重大之舉。俄羅斯《消息報》對此評論說:“俄羅斯不僅要以黑海艦隊工程維修基建的形式,而且要以一種全新的面貌——海洋強國的形式出現在這里的政治之中。” 不僅如此,重建遠洋基地、顯示導彈力量、建立快速反應部隊,所有這一切是俄羅斯再次重申自己是個海洋大國、世界大國的強烈信號,是俄欲在全世界推進自身利益的頑強之旅。 連任兩屆總統的普京交出了權力,在全國的歡呼聲中,“梅德韋傑夫—普京”組合形成了俄羅斯新的權力高峰。 梅德韋傑夫和普京的立場和言論完全一致,只不過梅德韋傑夫唱紅臉,他所代表的俄羅斯溫文爾雅,而普京則唱白臉,一付劍拔弩張的面孔,不苟言笑。俄羅斯政府逐日強化了對美國的指責。普京甚至威脅說:“如果誰也不想就這些問題與我們對話並且認為與俄羅斯的合作已經不再需要,那上帝保佑,我們就自己幹!” 人們已經領教過這位鐵腕人物的烈性,與斯大林不同的是,他不但懂得武力的強勢,更學會了在國際社會間經濟制裁的威力。2005年12月烏克蘭發生“橙色革命”後,俄羅斯將對烏克蘭每千立方米的天然氣價格從56美元猛增至180美元。當時還是總統的普京聲色俱厲地警告說:“想參加‘北約’嗎?想象歐洲那樣生活嗎?那就像歐洲那樣付錢吧!” 向更久遠傳統的回歸之旅 中國社會科學院世界歷史研究所的聞一先生認為,認識當今俄羅斯的發展,必須掌握其三根主線:一是以強化軍事實力為前提,不斷強化俄羅斯在國際舞台上的話語權,重新恢復俄羅斯的強國地位;二是以俄羅斯愛國主義為核心,鼓動國人為俄羅斯復興而奮鬥;三是通過重新解讀俄羅斯歷史,不斷強硬俄羅斯在國際舞台上的地位,對美國及其歐盟採取不妥協立場。 “對歷史的重新解讀有一種很明顯的回歸傾向,但是這並不是向斯大林及其體制的回歸,而是越過斯大林和蘇聯,向更深層次、更久遠年代的回歸,就像梅德韋傑夫所說的那樣,是向亞歷山大•涅夫斯基,向葉卡捷琳娜二世、彼得大帝的回歸。” 聞一說,對普通的俄羅斯老百姓來說,他們並不關心“主義”,他們關心的是誰能給他們帶來更好的生活,“俄羅斯長期的傳統是,老百姓希望有一個好沙皇”。 雅科夫列夫的回憶錄仿佛佐證了這一民間心理傳統,據他記述,當對斯大林的批判完全明朗化以後,“在家里,我母親仍然是斯大林的忠實捍衛者……她認為說國王的壞話是愚蠢的”。 俄羅斯政府從不宣稱任何主義,意識形態之爭已經成為過去,他們宣稱的目標是建立公民社會。即便受到金融危機的嚴重震蕩,普京在國際社會中依然是不可動搖的強勢姿態,他在達沃斯經濟論壇上十分清晰地表態:“俄羅斯不需要幫助。我們不是殘廢!” 對當下的普通俄羅斯人來說,曾經的家庭悲劇因隔代原因已經漸漸淡忘,而國家曾有過的榮譽和輝煌卻刻骨銘心。這是“斯大林熱”的心理基礎。作家弗•卡爾波夫1941年曾因抨擊斯大林而被判苦役,在零下50攝氏度的地方勞動,但他說:“我不責備他。”他希望今天的普京“像斯大林一樣嚴厲”。 有趣的是,神學院的學生斯大林放棄成為東正教的神父,轉而追求一種人間信仰,今天的普京和俄羅斯政府領導人卻使東正教成為官方意識形態,將東正教的教義和教訓視為俄羅斯道德傳統和國民精神支柱。 聞一說,“俄羅斯正經歷著道德和精神的回歸,用普京的話來說,是向具有上千年傳統的‘父輩的傳統、精神財富和理想’的回歸。這種回歸不僅決定著俄羅斯的發展方向,還決定著俄羅斯和世界未來的關係。” 肖像被撕毀,雕塑被砸爛,斯大林依然存在著。在政治虛化和經濟凶猛的今天,他依然存在,隔著歷史和人為多重交叠的一組棱鏡,撅著一部濃須,對我們凜然而視。 (來源:廣東《南方人物周刊》,記者李宗陶 蒯樂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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