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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教返貧 一個西部窮縣的教育樣本 | |
http://www.CRNTT.com 2010-01-29 11:27:44 |
生存是用高額代價換來的。現在的亂莊是一個由小孩、老人和孤獨的婦女組成的村子。幾乎所有的一家之主都在外打工,他們用勞力換來廉價的報酬,滋潤著行將枯竭的家園。 武志霞的家裡現在只剩下兩個老人,他們守著幾畝瘦田和數十棵奄奄一息的楊樹度日。“這裡沒有事情可做。”武志霞的公公劉登芳說,“除了等死,待在這裡將毫無意義。” 大約4年前,38歲的武志霞帶著兩個孩子從這裡走出去,住進縣城北部一處狹窄破舊的出租房,一邊打工一邊供孩子讀書。 這個游離在會寧縣城的特殊群體被叫作“陪讀家長”。他們形成於上世紀90年代,並在2004年前後漸成氣候。據當地教育局統計,已有近1萬名陪讀家長聚集在會寧縣城,在各個中學周圍形成方圓1公里的“陪讀村”。 武志霞和女兒劉永玲租的“家”只有6平方米,一張床占去了絕大部分空間,墻壁被熏得發黑。1月8日晚上,武志霞在這個鬥室裡整理女兒的複習資料。她沒讀過一天書,暫時還不會寫自己的名字,但她移動這些書本時,小心得像對待易碎品。 2008年,武志霞的人生事業已經完成一半——兒子劉永偉考上大學。但高昂的學費馬上讓她負債累累。“再苦都要供。”武說,“被逼上梁山了。” 這基本也是萬名陪讀家長共同信奉的邏輯。他們辛苦而卑微地游離在城市邊緣,目的只有一個——供孩子上學。大多家庭靠打工或家裡寄錢度日,還有一些甚至還要通過撿垃圾來維持生計。曾有一位母親,靠乞討米面送到學校給孩子吃,硬把孩子送進了大學。 “作為母親,這是我們生存的動力。”陪讀家長成粉英說。 這些聚生在城市貧民區的陪讀群體催生了周邊完善的消費鏈和配套設施,它們就像一個自給自足的世界,連接希望與現實的兩端。在這裡,陪讀家長們團結,照應,甚至同病相憐。學校是共同的指揮棒,讓家長和孩子鐘擺式地往返其中並遙控著他們的喜怒哀樂。 武志霞和院子裡其他5個女人共同打點這個簡陋的落腳點。閑時就聚在一起說說老家,還做些針線活。孩子自然是焦點話題,貼在墻上的獎狀則是最榮耀的戰利品。 這裡的家家戶戶幾乎都不同程度地欠債供學。武志霞的鄰居成粉瑞正拖著3萬元債務,正在上高一的女兒和患肺病的丈夫讓她不堪重負。 “娃娃上大學,這個家苦一陣,但不上大學,整個家就苦一世。”成說。 西部農村孩子出路之窄曾被編成一則流行一時的笑談,放羊娃向記者描述他的人生理想:放羊——掙錢——娶媳婦——生娃——放羊。這常常被視作一種農民式的愚昧,但對大多數西部農村孩子來說,這又是一個與生俱來又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武志霞的丈夫劉風雄當年正是為了打破這種命運詛咒而離鄉別井的。只有初中學歷的他自1980年代就外出打工,跟一支工程隊修路。千元左右的月薪除了吃飯,基本用來醫治母親日益嚴重的白內障。 毀滅性的打擊降臨在2005年。那年臘月,回家僅3天的丈夫乘坐摩托車墜崖身亡。一同跌落深淵的還有這個脆弱的家庭,困頓接踵而至,兩個孩子曾多次因情緒受創和營養不良暈倒在教室。 武志霞把丈夫的悲劇大部分歸結為貧困和缺乏教育。“如果不上大學,”武說,“娃娃的未來只是農民和農民工的區別。”(南方周末記者 葉偉民 實習生 何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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