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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立平對話崔衛平:社會重建如何可能

http://www.CRNTT.com   2011-12-30 10:28:41  


 
  孫立平:他沒法兒解決,為什麼呢?假如說你有一個寶貝,一個古董,原來一個是假的,賣給我了,500塊錢。後來我找人證明是真的,能值500萬。這時候你心裡清清楚楚,說這事它就值5000萬也不能去要它,你賣了,願買願賣的基礎上,賣便宜了,自己吃虧,打掉牙往肚裡咽。這是建立在一個契約交易的基礎上,它是有規則的。

  但像徵地拆遷現在面臨著一系列的問題,壓根兒就不是在這個基礎上發生的,沒有契約。所以今天給你解決了,說你這是不合理,但一年前的,兩年前的,三年前的呢?你越合理的東西它越不能解決,不合理的事兒還好辦,越合理越不能解決,這是我們現在中國面臨的困境。我覺得這是一個問題。

  第二個問題,一個社會當中有沒有一種矛盾終止的機制非常重要。任何一個社會它都面對著很多的問題,它有一個矛盾終止的機制,因為無論遇到什麼樣的事兒,這個社會這麼多的事兒,你總得有一個到此為止。但是中國呢,現在就成了馮小剛的電影《沒完沒了》,什麼事兒都是沒完沒了,沒有一個終止的機制。為什麼呢?這是和我們的體制連在一起的,因為我們知道法律,假如說我們是建立在法制的渠道,法律當中是有一個終止機制,終審,誰能夠保證說終審就百分之百的公正呢?大家都知道,到了終審這兒沒戲了,那你合理不合理,你就得接著了,它是有合法性的這個機制。當我們脫離了法制的渠道之後,我們用權力這種方式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沒有這個機制,我覺得這是第二個。

  第三個,就是說其實即使是在我們面臨這個死結的情況下,實際上是可以進行一些嘗試,你比如說有一些領域當中的東西,不至於牽一發而動全身,或者說牽一發動全身的可能性連鎖效應比較小。我可以在這方面可以先開一個口子。有很多具體的技術的方式來處理這個東西。

  但是我們現在形成的是一種非常僵硬的一種思維,我說的這種思維不是個人的思維,而是一個體制性的思維,一種體制的邏輯,它使得你這當中任何這樣一個嘗試成為不可能。我覺得這是第三個。

  第四個其實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因素就是民眾的要求,他的凝聚提煉的機制非常多。你比如說他為什麼這個東西沒完沒了呢?沒有凝聚和提煉是一個很重要的原因,你比如說是失業下崗的問題,失業下崗的問題,在我們這個社會裡,它面對的很多的問題你沒法兒解決,因為你只有一個一個去解決,你怎麼解決?每個人的問題都不一樣。假如說在美國的社會當中可能是另外的一種方式,它要成立一個組織。這個組織最後要凝聚大家的意見和要求。最後假如說議會裡形成一個提案,假如說在社會保障這樣一個制度上,對這些失業下崗人員進行補償。因為你現在再就業已經不可能了。在這個社會保障上進行補償。它變成一個議案,這個議案可以解決一批人的問題。這是一個經歷了凝聚和提煉的,也是在決策的層面當中可以處理的,但是在中國的情況下,不允許這樣的機制的存在。

  然後這樣你只能一對一的,這事兒就沒法兒解決。

  崔衛平:我現在提煉孫老師的說法。你講到比如說一個矛盾的終止的機制,終止的這麼一個東西,在法律法庭可以提供一個終審,你提到美國占領華爾街,政府是一個中性的立場。提到下崗工人需要一個特別的委員會來針對性,我們現在社會更多的需要一種中立性的力量,中立的立場。

  現在我們討論是社會的力量,其實法律應該是中立的力量。政治其實應該就是中立的力量,政府應該是一個中立的力量。政府在不同利益衝突當中應該你起一個仲裁的作用,你不能說帶頭去搶一個利益,那誰搶得過你呀?

  我們缺少非常非常多的從政治到法律以及各種仲裁機構的中立性的力量。放在中間,我和你矛盾,我和你打架,但是中間有一些東西起制約我們雙方的作用,我們都得聽他的。這樣才不至於互相對打打到頭破血流為止。

  可能更多的培養社會的中立性的東西是減少社會波動的一個因素,減少減壓,防止衝突擴大。

  主持人:剛才孫老師所說的,我聽到的都是惡性循環,死結,那今天我們的題目是《社會重建如果可能?》孫老師的答案就是不可能了?

  孫立平:不是這個意思。我們現在其實是一個醞釀的過程,壞的東西在醞釀,好的東西也在醞釀。一個社會總會有一種健康的發育。

  主持人:孫老師再介紹一下,您眼中的好的方面是什麼?

  孫立平:剛才我說了,首先是人們對於中國現在社會當中的一些最基本的一些問題的意識,現在可以說越來越明確了。儘管有分歧,儘管主張不一樣,但是真正面對的這些問題可以說不是一個混沌的狀態,而是越來越明確了。我覺得這可以是一個。

  第二,在這個基礎上,一種變革的要求,其實所謂不滿,甚至我說的一些悲觀的論調,其實是一個變革的要求。變革的要求在積聚。

  第三,你也可以看,這變革的要求其實有一些已經開始用各種方式在凝練,包括今年提出新民主主義等等,各種各樣新的提法在提出來。我覺得實際上它已經具有了某些溝通民眾和官方這兩個層面的起步。然後你可以看,社會的一些新的東西在生長,剛才我說的微博的力量,儘管我們在控制,有這個東西和沒這個東西還是不一樣的。一些民間的社會組織在發育,然後也有一些更熱心的人,在積極的推動著這個社會的進步。

  所以我覺得這些東西都有。但是我不知道什麼時候在多大的程度上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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