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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樓里的豐子愷後代

http://www.CRNTT.com   2011-11-26 10:30:05  


 
我在逃亡途中的快樂童年

  記者:看過您的一些文章,寫到很多關於童年時代逃難的故事。

  豐一吟:抗日戰爭爆發後,父親就帶著我們一家老小顛沛流離,一路跋山涉水,又是乘船,又是長途汽車,又是火車,苦得不得了。小孩子不怕苦難,吃得差一點也無所謂,倒是覺得游山玩水很好玩。但父親帶我們逃難,一路把頭發都逃白了。本以為逃到一個地方就可以了,哪想到日本人又來了,一直逃到遵義,那裡比較安靜,沒有日本人來。

  記者:成年後您又去過那些地方嗎?

  豐一吟:前些年杭州電視台和桐鄉電視台要拍豐子愷逃難之路的電視片,我和大姐一起故地重游,沿著當年的路綫又走了一遍,都不認識了。我們一家在遵義一直住到1942年年底。父親的朋友陳之佛在重慶辦國立藝術專科學校,寫信邀請父親去教書,父親就帶著我們去了重慶。1942年到1946年我們一直在重慶。父親很喜歡那種賦閑的狀態。他到重慶本來是應聘去教書,但沒多久就辭職了。生活來源就是寫文章畫畫。那時候我十幾歲,我們住在重慶的沙坪壩,喜歡吃重慶的擔擔面、紅油水餃。

  記者:您對那段日子還有什麼比較深的記憶嗎?

  豐一吟:其實小孩子也不懂大人的事,有時候不好的地方回憶起來還是蠻可愛的。在遵義我得了傷寒病,初一都沒念完。到重慶後父親送我去藝專讀書,也有入學考試,但我畫得不像樣子,父親和校長是朋友,就硬塞進去了。進去以後我也沒有好好念,所以我到現在都還不會畫。那時候父親也不管,很自由。關良、李可染都是那個學校的教師,他們都會拉胡琴,大家就一起唱京戲,我在學校里還演京戲,關良也來我家里拉胡琴,我們自己做行頭唱戲,把這五年就這樣混掉了。上課也不好好上,素描也不好好學。最厭煩的還是英語課,一有英語課我肯定逃學去聽京戲。

  記者:抗戰結束後您一家人又回到上海了?

  豐一吟:抗戰結束後,我們從重慶回到上海,這一路的艱苦就跟逃難時一樣。最有錢的人乘飛機回上海,其次是沿長江坐船一路下來。我們是坐長途汽車,先往北走到寶雞,再走隴海鐵路,在南京下來後換乘火車到上海,路上要走好多天。路過鄭州的時候人很多,坐火車不容易,那時也無所謂買票,人就直接到站台上,能擠上去就上。我們一次次把行李搬到車站,卻上不去車。父親怕行李跟別家弄混,就在行李上貼了豐子愷的名字。有一天我們在那兒等火車,一群年輕人先是看到我們行李上的名字,隨後認出了父親,他們幫助我們一家總算擠上了火車。

  記者:後來有人說豐子愷想去台灣,但最後還是留在了上海。

  豐一吟:來上海之前父親確實帶我去過一趟台灣,但那是當時開明書店的老板邀請他去那裡旅遊,我們只呆了兩個月。我們到台灣去蠻好玩的,去外面吃飯,父親想要告訴他們不要放豬油,但當地講閩南語,聽不懂國語。他忽然想起來,台灣當時剛剛結束日本統治,或許都懂一些日文,父親就和老板說日文,果然對方就明白了。隨後去廈門拜訪弘一法師的舊居與圓寂處,在廈門的時候聽說解放了,父親就慌了,因為我父親喜歡江南,怕回不去。正好葉聖陶寫信給他,說快解放了,你趕快回來吧,父親就先去香港開畫展,籌集了一點錢。我們就又回到上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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