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周末:關於趙蕤的記載也不多。
張大春:不能只靠記載,要靠推理。你可以說這裡面每一句話都有來歷,也可以說每一句話都是瞎編的。我把趙蕤的書《長短經》一個字一個字看完了,從這上面找李白的性格就很清楚。
南方周末:你寫李白生在唐帝國,卻認為自己應該是戰國時代的人。你覺得古代的專制社會和現代社會下的知識分子,有什麼不同?
張大春:現代作家看起來像專業的角色,古代的作家不會是專業的,他可以成為一個作家,一定有其他的公共事務在身上。他是一個“通人”,只有成為“通人”才會有作家的能力。
現在的作家沒有辦法成為一個“通人”,都學的是大學文學,中文、外文的本科,畢業之後由於接觸的文字和作品比較多就成了作家。有的是作家變成教授,有的是教授變成作家。在台灣作家很容易變成“公共知識分子”,大陸也有這個詞。一些公共知識分子,為了表述自己的意見,有機會出書,也變成作家了。
在台灣,看到的絕大部分被稱為“公知”的,無論是反政府還是支持政府都是有強烈的意見。問題就來了,我沒有看到過不具有強烈意見的“公知”。接著我發現,只要是作家變成公知,或者公知變成作家,那意見會更強烈,這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
對於政治問題,兩漢書、《世說新語》、新舊《唐書》,你看了就會發現,一個人是否壞人,除了《奸佞傳》裡面某些人物之外,絕大部分的人你分辨不出來。這個人可能是一個“公知”,也是官僚,在這個政策上他犯了錯誤,可是在下一個政策上他又是骨鯁大臣,成為了一個很完美的人,然後另一個事又搞砸了。
這樣的事不勝枚舉。古來名相,房玄齡、杜如晦、魏征、姚崇、宋璟,沒有一個未犯過重大的錯誤,只是他們從來沒有被標簽化成一個具有強烈個別意見的人。今天尤其是作家出身的,只要涉及公共事務,有非常強烈的意見旗幟,不注意立身,這個很怪。
南方周末:回到李白身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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