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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笛:從歷史的最底層往上看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3-07-30 08:08:11  


 
  南都:你在川大期間,是如何慢慢開始對學術有感覺的?

  王笛:進大學前我就非常喜歡讀歷史,尤其是世界史。到大三,隗瀛濤先生給我們上中國近代史,他口才很好,上課有激情、有思想、有趣味,讓我一下喜歡上了中國近代史,之後又請隗老師做我本科畢業論文的指導老師,又讀了他的研究生,慢慢進入歷史研究的門檻。

  川大歷史系以基礎扎實為特點,從老一輩的學者像徐中舒、繆鉞,到隗老師,一直延續到現在。記得一位教古文選讀的老師在課上說,歷史研究,資料收齊就完成了百分之七十。我現在並不認同這個觀點,當時,資料還沒有數字化,查資料相當費工夫,現在一天能做完的事,可能當時一年都做不了,所以那時強調收集史料的困難以及在歷史研究中的重要作用,完全有必要。

  強調資料對我的影響很大,讓我知道歷史研究的每一句話都要有根據,不能憑空想象,任何推論和分析都必須要建立在扎實的資料基礎上。歷史需要推論和分析,但是這些都要都必須要資料的支撐,你不是哲學家也不是寫小說,這是我對學生特別強調的一點,我在美國也是這樣強調的,這也是川大給我影響比較大的一點。

  跨出封閉的國門

  學術思維的轉換……自說自話的研究方式在西方是不行的。

  南都:《跨出封閉的世界》是你的第一本著作。

  王笛:我最初的學術興趣在辛亥革命,碩士論文就是研究辛亥革命前十年中國經濟的變化,比較宏觀,研究的是全國的問題。但在這個過程中,我開始注意到地方的問題,思考改良和革命到底在地方層次上怎樣進行的。

  從最初考察全國經濟情況,到後來研究地方社會,實事求是地說,我是受到台灣中央研究院的“中國現代化研究系列”的影響。(這套書)按省區進行區域現代化的研究,包括山東、湖北、雲貴等等,但他們並沒有一本關於四川的著作,於是我開始著手這個問題。這就是《跨出封閉的世界》。

  寫這本書,我看了不少社會學、統計學、政治學等學科的書,這些知識帶領我找到了研究的突破口。可以說,《跨出封閉的世界》代表了我當時全部的智慧和能力,是我當時學術研究的最高水平。寫完以後真有點江郎才盡的感覺。

  這種困惑和我之後留學美國有很大關係。當時對我而言,留學美國是個很艱難的決定。在川大,我是一帆風順,1985年留校,從講師到副教授才花了兩個月時間,1987年破格提拔為副教授,在國內也小有名氣。拋棄在國內所打拼的成果,到美國一切從零開始,要做出相當大的犧牲。現在看來,我當時的選擇是絕對正確的。

  南都:八十年代出國熱的時候,出去研究歷史的好像並不多,畢竟研究中國歷史還是在中國條件最好,離開了反而不好研究。

  王笛:很多人這樣說,讀中國史為什麼要到國外去學。記得在川大時,我們老師就說過,外國人研究中國史永遠都不可能比中國人研究得更好。但我從1980年代就開始讀國外對中國的研究,不乏英文原著,開始感到事實並非如此。西方學者不僅使用的理論和方法對我啟發很大,對專題研究的深入也令人贊嘆。到現在為止,從總體上看,西方對中國近現代史的成果,在深度和廣度上還是優於中國人自己的研究。我想現在不少國內學者也贊同我的這個看法。中國人研究自已的歷史,除了政治和意識形態等因素的干擾,還由於我們距自己的歷史太近,經常一葉障目,不見泰山。像現在我們看到的對過去成都老茶館的描述,相當多的都是外地人或者外國人所記錄的,當地人自己留下的這類東西反而有限。

  為什麼《街頭文化》影響這麼大?可能就是因為從人們司空見慣的日常生活中,發現的引起人們深層思考內涵。這本書出來以後,很多人都說,這些現象都是我們經常看到和經歷的,但是讀了這本書以後才知道,背後還有這麼多秘密。這就是表面的生活方式到底反映了什麼?我在成都長大,之前對成都一點感覺都沒有,到了美國以後,因為有了距離,有了比較,才發現了過去所看不到的東西。既是生活中熟悉的東西又別開生面,寫這些東西又有相當的歷史意義,大家覺得很新奇,又能得到一些啟發。這是我離開中國得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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