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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霸權不光靠軍力,更靠“文化話語權”。 |
中評社╱題:從“取經”到“對話”:論“文化話語權”的掌控 作者:黃光國(台灣),台灣大學心理學系教授
根據瞭解,現在各界對於《中國評論》所發表的言論愈來愈重視,不僅掛在“中國評論新聞”上的文章點閱率動輒有數千萬人次,大量被其他媒體轉載,連美國智庫也樂於與《中國評論》交流交往。
在我看來,受到國外具有指標意義之智庫的重視,反映出《中國評論》的作者群在國內或國際事務上掌握有愈來愈大的“話語權”。這種趨勢和“中國崛起”的現象有十分密切的關係;因為已經成為全世界第二大的經濟體,所以西方國家的智庫才會想要瞭解:中國知識菁英對各種國內或國際事務的觀點。如果中國的國力微不足道,西方國家會把中國當做“研究對象”,培養一批“中國專家”來研究中國,可是卻不會太在意:中國的知識菁英在想些什麼,或說些什麼。
美國的霸權主義
對於西方霸權及其對文化話語權的掌控,我有十分深刻的體會。1976年,我獲得美國東西文化中心(East-West Center)的獎學金,到夏威夷大學攻讀博士學位。當時我才發現:美軍太平洋總部1947年1月成立於夏威夷州的檀香山,是美軍在太平洋地區的最高作戰指揮機構。其轄區東起美國西海岸,西至非洲東海岸,南北方向遠至兩極,包括45個國家和地區,總面積約1.6億平方公里,相當於地球表面的52%。
腦力汲取
任何人都不難理解:單只憑龐大的軍事力量,絕不足以維持國家的強盛。一個國家要維持其國力的蒸蒸日上,還必須要能夠吸納各方面的人才,來維持整個國家體制的運作。在東、西處於二元對峙的冷戰時代的1957年10月4日,前蘇聯發射第一顆人造衛星史普尼克號上天空,震撼了整個西方,也引起美國極度的恐慌,並激起之後美、蘇兩國之間二十餘年的太空競賽。
由於自己培養人材緩不濟急,當時美國想出的對策之一,就是利用戰後美國持有的雄厚財力,砸下大把銀子,吸引世界各國的專家學者到美國各大學及研究機構任職。這項“腦力汲取”(brain drain)的計劃也包括由各大學提供獎學金,吸引開發中國家優秀的研究生,到美國大學攻讀博、碩士學位,一方面培養人才,一方面幫助教授做研究工作。
這項策略確實收到極大的效果。當時屬於“民主陣營”的許多國家,大學生畢業之後,最好的出路之一,就是申請美國大學的獎學金,到美國留學。台灣亦不例外。當時台灣社會中普遍流傳著一種說法:“來,來,來,來台大;去,去,去,去美國”,反映了當時的時代潮流。
掌控“文化話語權”
作為資本主義世界體系的龍頭老大,美國除了向其屬下各開發中國家汲取人才之外,還必須要能夠掌控他們的意識形態,讓他們接受美國的價值觀,能夠附和美國,說美國喜歡聽的話。這就是所謂“文化話語權”的掌控。在這方面,美國主要的佈局,是1960年美國國會批准國務院在檀香山設立東西文化中心(East-West Center),並針對當時開發中國家的需要,設立科技發展(Technology Development)、人口(Population)、傳播(Communication)、文化學習(Cultural Learning)及開放基金(Open Grant)等五個研究所,每年都舉辦一系列的研討會,由東西文化中心提供經費,邀集亞太各國的知識菁英前來參加研習。
舉辦這類研習會的目的,據稱是要促進美國和亞太各國之間的交流與對話。問題是:當時美國和亞太各國之間的國力差距極為懸殊,到美國參加研討會的亞太菁英大多是抱著前往“取經”的心態,希望能學到一些“現代化”的竅門,哪裡談得上什麼“對話”?結果所謂“話語權”,就變成開完會後回國“替美國幫腔說話”的權力。
除了不斷舉辦各式各樣的短期研習營之外,東西文化中心最重要的計劃之一,是提供獎學金,徵募亞太各國年輕的知識菁英,到夏威夷大學攻讀各個不同領域的博、碩士學位。這些學生平常在夏大各個不同科系修課,下課後全部住在一棟叫作Hale Manoa的宿舍裡。這棟十二層樓的學生宿舍由名建築師貝聿銘所設計,通風、採光、生活機能均十分良好。來自三十幾個國家的學生住在一起,自然有許多溝通交流、建立關係的機會。
然而,夏威夷畢竟不是美國本土。當年接受東西文化中心獎學金的每一位外國學生,在學業結束之前,都有機會到美國本土各地作一趟“田野研究”(field study),去認識美國的“地大物博、文明先進”。在那個時代,到美國留學的亞太學生在完成學業之後,許多人都千方百計的想留在美國,可是,接受東西文化中心獎學金的唯一條件,就是學業完成之後,必須回國服務,不得留在美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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