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雄讀的是工兵,不單要學架橋過水、逢山開路、修復鐵軌、測量地形,還得學會浮水操櫓,以便布置水雷、過河拆橋。
1939年初,前線缺人,工兵鄭國雄倉促畢業,被分配到中央精銳勁旅54軍,任中尉排長,駐扎湖南常德。當年年底,54軍被緊急調到廣東韶關,參加粵北戰役。
軍校裡學的那些東西,還真全用上了:他下到水裡炸橋,放炸藥的時候,敵人的迫擊炮彈正“砰砰”地在他身邊開花;他也爬到敵人陣地前去剪過鐵絲網,鐵絲網斷開、“啪啪”直響,倒把敵人的探照燈吸引了來,幸虧腳下草長,遮住了他。
鄭國雄從黃埔軍校畢業的時候入了伍。此時,西南聯大的學生萬麓斌,也剛剛離開只讀了一年的大學,在黃埔軍校昆明分校剃了頭。
重慶的三十幾位畫家,從2005年起就開始畫一幅“世界上最長的畫”——抗日長卷《浩氣長流》。畫家張春新主創的一部分是“精神堡壘”。長卷環繞在展廳裡,萬麓斌還能清楚地憶起那些曾經築過他“精神堡壘”的老師們:梅貽琦、傅斯年、吳大猷……
刺激袁學姜和萬麓斌走上戰場的,是1938年10月的廣州淪陷。中國南部的最後一座重鎮失守,讓這些學生仔再也坐不住了。
廣州淪陷後,黃埔軍校開始在香港招生,考場設在荷里活道的一座小學裡。袁學姜的母親百般阻攔自己20歲的獨子投考,可執拗的袁學姜還是去了,並成為三千多名香港考生中最終被錄取的15人之一。
萬麓斌則是直到從黃埔畢業、走上戰場,家裡人才知道他當了兵。可他從剃頭開始就想家了,剃著剃著,他掉起了眼淚。
深圳的展覽當天,他看見竪在展廳中央一雙大大的草鞋,突然想起剛入軍校的那股滋味——“那個草鞋硬硬的,一上腳就能磨出血啊,我當時就更想家了。我們江西的稻草多好啊,可比軍校的要軟得多。”
不怕死,可是不能白死
這幾年,袁學姜常常失眠。晚上一閉眼,就看到呼嘯的飛機、轟隆隆的大炮,還有從濃煙裡掉下來的殘肢斷臂——都是他的戰友。
跟南方周末記者聊起這些的時候,袁學姜正坐在一把裝有頸部按摩墊的椅子上。按摩墊的氣囊頂住了他的脖子,他就那麼半歪頭靠著——這是95歲的他能找到的最舒服的坐姿。
這把椅子,和那張他做噩夢的床,一起擺在一間10平米左右的客廳裡。這是香港政府為他和他86歲妻子提供的保障房,兩室一廳,總面積不超過30平米——比他75年前離開香港時的那個宅子小得多。
1942年,袁學姜從黃埔軍校畢業,被分配到緬甸,成為93師師長呂國銓部下的一名遠征軍少尉排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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