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輪
童振源:台灣政策研究人才缺乏
因為在場有幾位專家都在華府待過,華府智庫的規模真的與台灣差距很大,我相信各位都有交流過,台灣現在面臨的挑戰相當大。剛剛有提到,台灣的智庫為什麼興起?主要是因為台灣民主的轉型,文官與政務官分開,政務官離開職位、學者又不能提供這樣的角色,所以提供智庫發展的背景。不過智庫的財力與社會發展氛圍還不夠,如何來解決?
過去學者在智庫中也扮演蠻重要的角色,但現在學者也在式微,因為學者在學校中要升遷,學校的要求與政策研究完全不同,所以現在學者不見得是正面,反而還有一些負面的因素存在。所以面對這樣的挑戰,如何突破,可能是我們未來要去面對的。
特別是剛剛提到政策的創意這一塊,因為前沿的研究需要很多政策人才,但是現在政策人才非常缺乏,這一塊如何從學界中培養,特別是要提供他們生存之道。最後是政策影響力很重要,不管有多大的財力,那後續智庫存在本身的價值就受到挑戰。如果你沒有資源,但是有政策影響力,還是有其價值存在。這也牽涉到主政者是否有這樣的胸襟與氣度,願意向智庫虛心請教,這部分不是我們所能掌握的層面,對於整個智庫的發展也是相當重要的。
第三輪,智庫在未來台灣的兩岸決策上應該扮演什麽角色?特別在兩岸交流上,有何建設性意見?在場有很多朋友都實際涉入相關的交流,包括國共論壇、兩岸和平論壇、可能的民共對話或其他兩岸學術交流、政策交流等等。大家是不是可以更具體一點,除了現實的交流的問題、交流的面向,以及在政策決策上,未來台灣的智庫應該如何發展?是否可以提出具體的評估與看法?
丁樹範:在兩岸政策上
智庫不易有創新思維
關於智庫的未來與前瞻性,剛剛許多人已經指出台灣智庫發展存在的主要問題,包括財力和人力。這些問題在短期內不容易解決,因為台灣的大企業不太願意成立智庫,但是他們可能願意捐錢給個別的候選人,包括總統候選人、六都首長候選人。
在人力上,未來學術界處理政策的意願可能稍微緩解,因為台灣社會已經注意到以學術著作作為單一評量指標的弊端,而開始有多元評量的主張出現。如果多元評量的構想被接受,則學術界介入政策研究和智庫活動的意願會提高。這可緩解人力不足問題。
在兩岸政策上,我擔心台灣的智庫不容易有創新性的思維。因為台灣社會已被藍綠既定的思維,藍綠本身的意識型態,和藍綠的價值所制約。其實,中國大陸也有相同的困難:中國大陸始終堅持一中原則,過去從江八點到現在習近平的兩岸一家親,強調的是一中。中國大陸可以不接受九二共識這個名詞,可是新的口號必須要有一中內涵。
例如,去年施明德與蘇起等提出“大一中”架構,中國大陸還是冷淡以對。在此情況下,台灣內部要如何提出創新的東西,讓大陸有所回應,達到政策上的效果?這非常不容易,更何況藍綠本身既定的價值與意識型態制約形勢非常強。所以我認為,未來兩岸要政策創新的難度很高。
總而言之,我認為總統候選人的團隊、與總統候選人有關係的智庫,影響力會比較大,其他的智庫就會被邊緣化。另外,如果智庫只是一個平台,以容納各方面的意見,最後這個平台對政策決策的影響是有限的,因為,這個平台要面面俱到,但也陷入面面不討好的局面。
童振源:過去國關中心扮演蠻重要的角色,特別是我在陸委會工作的經驗,要委託學界來做政策研究,真的不太容易,即使你想委託,但學者有很多學界的壓力,有升等、學術表現壓力,最後我們還是要依賴國關中心的朋友。國關中心在過去政府的政策形成中,扮演很重要的角色,不僅是個平台,也是人才資料庫。
李明峻:智庫可扮演民間團體與政黨間的仲介
可利用智庫開展紅藍綠交流
如思博兄剛剛提到,無論是在資源、人力、影響等方面,台灣的智庫與華盛頓的智庫不能比,其實我們與中國大陸、日本、韓國的智庫也都不能比。但雖然在先天不足的情況下,但台灣的智庫卻被要求非常高。智庫的人才出任政務官、參與會議的頻率,與中日韓都高出很多。正如振源所說,智庫本身的重要性還是存在的。
對於智庫未來可以扮演的角色,我提出三點:第一,很多智庫當初設立時,都會提出公共財的概念,不管是誰都可以找上門,但目前這個風氣還沒完全形成,這導致智庫的研究內容與研究成果的貢獻度有所侷限。第一部分,我想未來智庫研究成果的提供對象有擴展的可能性。
第二,錦稷也有提到,我們提到台灣的智庫有各種先天的限制,所以現在很多比較創新的聲音反而是民間團體先提出來,而不是由智庫先提出來。但是民間團體要直接與政黨對話,常常就會有理想與實際的落差,所以智庫在其中可以扮演很重要的角色。像我們智庫與獨派團體的關係非常密切,也辦過很多共識會議,經常一起討論各種意見,而智庫的功能是匯整這些看法,供綠營政黨或政治人物參考。特別是現在台灣民間、社會運動團體非常蓬勃發展,在此種狀況下,智庫可以扮演民間團體與政黨間仲介的角色。
第三,由於政黨很難跨越僵直的意識形態,所以藍綠之間或紅藍綠政黨之間的交流不易進行,但如前面說過的,智庫間雖然也少有正式的合作交流,但至少存在私交型或個人型的交流,因此在藍綠之間或紅藍綠政黨之間能夠達到比較高層級的交流之前,智庫可以扮演這樣的角色。換句話說,透過智庫交流讓紅藍綠政黨這幾個板塊能夠有真正的前瞻性的交流。
陳一新:台灣的智庫還擺脫不了政黨屬性
目前在台灣,比較沒有藍綠色彩的智庫就是“台北論壇”,但是他們還沒有專屬的研究員。台灣智庫要有像美國華盛頓一樣有獨立的大樓,幾乎不太可能。有一層大樓也不簡單,好像也不多。但是,有些有了大樓,又不夠獨立,所以獨立大樓與獨立是兩個觀念。另外,我同意台灣智庫還擺脫不了政黨屬性,所有的智庫大概都很難擺脫,至少不像美國是自由與保守的分野,內部作業基本上是獨立的。
現在也可以看到,智庫的替代性很高,同一個智庫,不同的領導人、不同政黨上來,也會是“一朝天子一朝臣”,這很正常。另外,有些智庫強調自己研究兩岸,但事實上,光研究兩岸、不研究內政外交也不可能。我們看到最近華府的雙橡園升旗事件,這一定是內政的延長,這和2014年年底台灣選舉有關聯;國民黨沒有輸得那麼慘的話,大陸可能不會那麼抗議。2014年10月10日雙橡園升旗並懸掛美國與中華民國國旗,但北京僅是表達關切。外交是內政的延長,兩岸關係也是內政的延長。
台灣各智庫應多共同舉辦活動,有助於增加智庫之間的交流與瞭解。但是,各智庫立場還是一樣。
人才培養還是很困難,因為台灣的學術要求是重“I”而輕政策建議;大陸也漸漸如此。大陸智庫學者現在很少接計畫,他們只接小計畫,500萬以上的沒人敢接,因為報不了帳。所以兩岸的研究能量將來都會下降。
因為沒人敢接計畫,你接了就代表犯罪,因為你湊不了那麼多發票。這樣又如何培育人才?這很困難。年輕學者必然會跑到智庫去,因為沒那麼多學校可以接納。大學很多,接納的能量卻不高,各大學將來一定會整併。但是沒有學術政治經驗、也無政府經驗的年輕學者,能夠提出什麼政策建議?。所以,台灣的智庫要走向更有建設性、發揮性的智庫,都需要一段很長的時間,更不用說台灣的智庫要走向獨立的智庫
童振源:我花一分鐘,請李明峻與陳一新教授回應一下,明峻兄對前年的兩岸和平論壇,新台灣國策在過程中扮演的角色,或者為什麼要推動?同樣請教陳一新教授,在兩岸交流過程中或互動上,不論亞太或遠景,期待未來所扮演的角色為何?是否請兩位補充一下?
李明峻:智庫的立場大家都很清楚,但我們並不是作為一個主張性的智庫,而是真的實際上屬於運動型的智庫,因為與創辦人有關,他希望可以推動他的理想,包括所謂的兄弟之邦的理念。所以思博兄的基金會辦的兩岸和平論壇,是一大步;事實上中國大陸很多智庫或台研所研究人員到台灣,都會來新台國策智庫。除了與中國大陸的智庫交流、藍營的智庫交流,我們與綠營智庫也有各種意見的接觸,也都非常積極的進行。除了主張研究之外,還有推動的部分。所以我想這是我們智庫扮演的一個比較特別的角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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