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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曉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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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德宏 |
俞曉鵬:對周邊國家和中美、中日關係的幾個基本判斷
我先談一點粗淺認識:從國家關係來講,我認為中美關係總體可喜,中日關係確實可憂,中俄關係可靠,中印關係可控,至於跟周邊中小國家的關係可慮;綜合來講,我們在周邊區域內仍大有可為,這是一個基本認識。由於美國是近年亞太形勢升溫發酵的主要推手,而日本是美國重置亞太戰略平衡的關鍵支點,所以,我這裡重點講下中美、中日關係。
先談美國方向。目前美國亞太戰略基本到位,由動員造勢階段轉入了實質性的推進階段。從11年11月奧巴馬在澳大利亞發表演講拉開大幕,到希拉里在外交層面提出的“前沿部署外交的六條途徑”,12年6月帕內塔在香格里拉對話會上從防務層面提出的四項原則,13年3月多尼倫從安全層面全域層面提出的“五大支柱”,應該說是漸次成熟、系統,目前已基本成形。總的來看,美國亞太戰略是針對不同對象,區分不同議題,進行全方位接觸,開展分層次合作,強化針對性威懾,實施選擇性干預,以此來主導亞太地區的再平衡。當然這些年來它的亞太戰略也經歷了些微調整,大家從奧巴馬第二任期也感受到了,有一些糾偏的舉措,主要表現在三方面:
1、在對華政策的基調上,開始從偏消極負面向更為理性務實的方向上回歸。
2、在戰略手段的運用上,開始是外交軍事侵襲,突出軍事遏制,現在感覺是三大支柱,外交援助防務,經濟軍事文化多措並舉,均衡推進。
3、在回應地區國家的訴求期待擔憂的問題上,對那些積極配合其重返亞太的國家,開始由最初的挑唆轉向管控,避免局勢發展失速脫軌。同時對那些對美國心存依賴而又不失警覺的國家,從以往的應和轉向了安撫,以緩解其擔心美國借機干預他本國內政,逼迫其選邊站隊等等的擔憂,以免過猶不及。
總體看就是重新定方向,之所以出現這些政治微調,還是解決不了它目標過大,能力不足的問題。包括李院長陳主任談到的內向與外向,東張與西望等等的矛盾。有些人認為它在推進戰略的舉措上在減速,我不贊成。雖然它在國內國際面臨了多重指責,但戰略東移的步伐並沒有減速而是在加快。剛才李院長談到的債務問題,對它來說是不成為問題的,完全可以通過私人債務國家化,國家債務貨幣化,轉嫁危機。重返亞太政治外交方面在它第一任期效果就很明顯,當時國內各智庫打了個評分,它得了最高的85分,認為在外交層面獲得收效非常好。經濟方面也初見成效,日本、韓國這些東亞主要經濟體參加TPP談判具有風向標的意義,相當程度上帶有給區域經濟合作主要平台進行重新定位的一種導向性意義,非常值得警惕。可以在全域層面起到釜底抽薪的效果,因為軍事外交都是靠國家經濟實力支撐起來的,經濟上支撐不住,長遠來看都靠不住。
在軍事領域,美國目前也是不斷優化國防資源配置,創新戰略以及作戰指導,加緊在我周邊調整國防態勢,步步緊逼。近期以來這方面的動作有很多,特別是研發推進了空海一體戰構想,是它戰略重心東移的主要軍事舉措。從相關機構的成立,文件的出台,實際上看都不是由軍方完全自主,都是到了最高層進行對點,時機都是跟他公佈的亞太戰略的時機是一致的。隨著美國國防戰略全球戰略的調整到位,空海一體戰從09年的概念研發階段到目前已經轉入了以能力構建、整合為主。尤為值得關注的是最近一段時間,在對華的軍事戰略上日趨成形。空海一體戰拋出後有兩點爭議:一是陸軍在其中的地位,二是攻擊中國內部。實質性是個戰略問題,這方面其內部爭論很大。目前來看其國內漸漸達成共識,目標設定上更加務實,更多關注如何確保進入關鍵地區和全球公域,而不是徹底打敗中國,更不是顛覆中國的政權,這是基本目標重新調整。在途徑選擇上,較之以往更加簡捷,我歸納了下,是依託第一島鏈,以前沿防禦為目標的針對性威懾和實戰戰略,平時強調以拒止威懾為主,懲戒威懾為輔;戰時強調以近海阻遏為主,遠海封鎖為輔。以前美總強調我們“反進入”,不讓他進入,現在他要做的就是在第一島鏈把你堵死。在美看來,以前“反進入”是中國的一個手段,現在戰略一調整,成為他可以利用對付中國的手段。意思就是把你封鎖在第一島鏈,不讓你出去,可以說它的軍事戰略已基本成型。至於其他軍事部署講起來也很多,總的感覺,亞太戰略糾偏有之,但是減速不然。我們對它推進再平衡的決心、能力、影響,都不能低估。它的戰略調整結果是對我的綜合威脅加重,尤其是經濟層面的,說到底,我們畢竟還在將起未起當中,保持一個持續穩定增長的勢頭對我們是最具安全意義的。
日本方向我有個判斷:和李院長的觀點大致相似,就是日本走向重新武裝已成定局,其國內的政治右傾化將來還會更加突出。在美國推出亞太再平衡戰略後,它是亦步亦趨、跟進急進,確立了強化日美同盟、充當對華盾牌的這麼一個基調。在安倍二次執政以來,他開啟了強化軍事發展加快重新武裝的轉折期,是日本戰後幾十年來的一個轉折時期。中國在未來面臨一個重新武裝的日本,沒有什麼懸念。從日本國內來看,民族主義情緒高漲,政黨重組後總體趨於保守,正常國家化已經成為政治家的一個基本施政理念了。政治右傾化作為日本社會總體保守化的一個集中表現,不排除向政治右翼化發展的可能,即右翼主導政局的局面。從國際層面看,雖然美國現在對它有所管控,但日美合作更加緊密,基礎建立了,同時日本自己積極有所作為,南下西進,效仿歐美,加大援助投入力度,強化它戰略性有效性應用,圍著中國周邊國家挨家挨戶分化拉攏,其實就是提高地區影響。整體來看,國內民眾擔憂,右翼推動,外部美國姑息縱容,其他中小國家國際社會放任觀望,所以日本走向重新武裝的政治氣候已經完成,從發展速度來講,日本重整軍備將是一個過程,難以一蹴而就,但大勢所趨,已無疑義。
對華方面在防務重點上提出了動態遏制戰略,強調的一個核心要求就是可持續。為什麼我們的飛機過去它馬上就要起來,就是強化培養這種隨時應對的狀態,來消除它防衛上的空檔死角,做好從平時到有事時期的全天候準備。至於和日本的兩國關係之間,政冷經冷的狀態一時間也難以解凍,在釣魚島問題上膠著僵持,也一時難以打破。對於大規模衝突的問題,我同意陳主任的觀點,目前來說大規模衝突的可能性還不具備,但擦槍走火的可能性不能排除,而且大有可能。尤其近期日本在戰略上公開與我為敵,戰術上很多小動作,就是試探美國和我們,不排除與我出手,通過這種小摩擦來試探底線的可能性。以往日釣島作戰的設想是強調我們過去了,在途中或者上島的情況下他怎麼怎麼樣,但最新構想的調整是傾向於“臨機先佔”釣島,進攻性冒險性,較之以往更加突出。意圖上還是想恢復單方面控制的局面,通過一些動作,小打小鬧一下。
郭震遠:我非常欣賞這句話,把我們和幾個大國的關係,做了個非常精煉的概括,有個6“可”。
呂德宏:中國成為戰略焦點
順天時、用地利、修人和
當前,我國周邊環境和態勢一個極大的變化是中國成為戰略焦點,和以前情況確實不同。09年美國國防部搞了一個金融戰略推演,採取了一系列措施,他們設想俄羅斯對美元的國際地位進行挑戰,中國對此很低調,在最後的總結裡,認為中國受益還大。五年過去了,中國與周邊形勢的關係發生了巨大變化。在與上述假設類似的現實情況中,中國很難保持低調。應該說中國周邊關係裡,如履薄冰和闊步前進的情況同時存在,非常複雜。
關於怎樣把握對周邊外交問題,我主要的觀點就是:順天時、用地利、修人和。關於順天時,主要考慮是時間在我們這一邊,大勢在我們這一邊。儘管很多事情還是有危機的一面,但總的來說我們面對這些問題時應該也可以更加從容。大勢在我們這一邊,主要根據:首先,發展是硬道理,是解決所有重大問題的關鍵,這對中國適用,對其他國家也適用。中國的國家戰略選擇是和平發展,這在世界大國中是非常突出的。在很大程度上,中國的周邊外交是圍繞發展問題的外交,平等互利、合作共贏是實現自身發展和共同發展的好外交。其次,剛才幾位專家提到美國亞太戰略調整和國內經濟問題。我認為,美國處在重大的拐點上,國內政治對立激化、貧富差距擴大、財政危機,經濟仍存在難以解決的重大問題,在對外關係上美國製造問題和解決問題的能力也是嚴重失衡的。美國自身的變化很可能在今後20年有個非常大、非常驚人的表現,它推行對外戰略的能力將面臨極大的考驗。再次,再過15年,恐怕非西方國家經濟在總體經濟分量上很可能會實質性地超過西方國家,國際政治經濟的民主化和變革也會有其體現。當然,最主要是我們自己。這次三中全會的全面改革就是很好的證明,一個大國有這樣的膽識、魄力和智慧去幹這個事情,這在世界歷史上是不多見的。世界處在重大變革的時期,各國都只能通過自身的變革來適應世界的變革。中國的新一輪改革藍圖表明,中國有能力通過改革,主要依靠自身的力量實現民族復興。
關於用地利,隨著中國的發展,中國在東亞的地緣主體地位進一步回歸,我們本來就是主體板塊,加上客觀的綜合實力和主觀能力的提高,我們的主體地位與地理的主體板塊正在加速複合。這種趨勢,有利於東亞地區的和平穩定和構築公正合理的新秩序。在實力增長的情況下,我們在周邊確實可以相對從容地運籌,可謂東方不亮西方亮,海上不行還有陸地,我們的選擇餘地超過所有其他周邊國家。另外很重要的一點,中國的市場及其增長空間,是任何其他國家都無法替代和忽視的,它已經並必將成為更強勁的推動世界經濟發展的一個戰略引擎。不管大國和周邊國家對中國有什麼樣的想法,採取了什麼樣的做法,最終其經濟的出路在總體上都離不開中國的市場和發展。我們對地利的態度不是用它來對付周邊國家,而是用它來實現共同的發展。今後20年發生自然災難的頻度、烈度很可能會上升,雖然中國也是自然災難頻發的國家,但畢竟中國大,迴旋餘地也大,恐怕總體承受和反應能力還是要超過周邊國家。一個繁榮而有強大行動能力的中國,對鄰國來說應該是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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