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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曾現象”背後的那些事兒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12-01-20 11:12:21  


老子出關圖
  中評社香港1月20日電/中國藝術批評文章:郭慶祥一案如同重磅炸彈在社會上引起軒然大波,一時間謾罵聲不絕於耳,對畫家的質疑更是甚囂塵上,而法院的判決無疑火上澆油,使得這次的口水之爭愈演愈烈。但如果僅將目光停留在事件的表面,只為一逞口舌之快,那這場論戰就只能如鄉野村夫間的罵戰一般以鬧劇收場,毫無意義。

  不可否認,范曾先生一直就是藝術圈頗具爭議的畫家,他的狂言壯語,他的書法繪畫,他的國學論斷,總是不可避免地成為人們茶餘飯後的談資,尤其是先生的“坐四望五說”早已將其推到了風口浪尖之上。在這場罵戰裡,爭議的焦點主要圍繞在作品題材雷同的問題。誠然,范曾在繪畫題材上有很大的局限性,出於對古典文化的敬畏,其筆下不外乎文人墨客,高僧大德、古哲先聖等歷史人物,如老子出關,一直是範先生反覆繪制的題材之一。

  出現這種問題的根源是什麼呢?其實在傳統中國畫創作中,題材重複的問題一直存在,仔細分析主要有以下三個原因:一、應酬甚眾。當年齊白石為了迎合市場的需求,也畫了大量題材重複的應酬之作,甚至“加錢添桃”,這一直是以賣畫為生的職業畫家所不能避免的問題之一。

  二、對該題材的鐘愛。比如象徵文人氣節的梅蘭竹菊,千百年來一直是文人畫家筆下最受歡迎的繪畫題材。

  三、藝術創作的需要。齊白石“芋苗下畫蝦蟹不下萬幅”,雷同在所難免,齊老開始也是深以為恥的,但是為何後期“不辭萬幅雷同”呢?我們可以從其《葫蘆》一圖的題跋中看出,“藤不垂,絕無姿態,垂雖略同,變化無窮也”,齊白石是在類似的題材中反覆描繪,感悟,最終“在雷同中去除雷同”,實現藝術上的蛻變。黃胄的驢,徐悲鴻的馬,也都是如出一轍,由此可見,“雷同”並不可怕,重要的是能不能突破雷同,在相同題材中汲取靈感創出新意,這才是關鍵。

  我不敢輕易斷言範先生的初衷,但可以肯定的是除了對歷史人物題材的鐘愛,必然與應酬太多有直接的關係。據郭所講,他一次性訂購范曾200幅畫作,100幅書法,試問在這樣的訂單壓力下,誰能保證張張都是精品?眾所周知,在繁重的應酬之下,題材重複不是唯一的惡果,還有深令鑒賞家頭疼的代筆問題,如啟功先生所提到的“功力本來有限,不能不乞用於代筆”的董其昌,以及在藝術史上舉足輕重的大家王原祁、張大千、齊白石等都在其列。

  從創作動機上來講,請人代筆與流水作畫都是對藏家、對市場不負責任的表現,但相比較而言,前者尤甚。其實,這也是畫家的無奈之舉,尤其是人物畫這一畫種自身有其局限性,容易產生“千人一面”之感。況且藝術精品是畫家心血的結晶,它的出現不是偶然的。首先,畫家要富有才情,富於創造性,敢於突破前人窠臼,更重要的是敢於突破自我。范曾先生選擇將古代先哲、鴻儒碩學等歷史人物作為創作題材的首選,對此我們無可厚非,但是先生一直徜徉於古人的精神世界,不免有些孤芳自賞的意味,也少了齊白石“衰年變法”的魄力,所以一直都未走出自己的程式束縛。

  創新與突破一直是畫家所面臨的障礙之一,對大師而言也是如此,比如李小山曾在《當代中國畫之我見》中尖銳提出“黃胄和程十發的作品是千篇一律的重複,他們所作的人物畫已成為單純為了發揮筆墨特點的墨戲”;無獨有偶,陳傳席也在《畫壇點將錄》一文中指出,蔣兆和在其作品《流民圖》達到藝術高峰之後,逐漸拘泥於素描效果的處理,再無精品出現。其次,藝術精品的出現需要除了畫家的才情之外,還需要時間的保證。何家英老師是我一直很推崇的畫家,但現在也少有如《秋冥》那樣的精品面世了。據內行人透露,辛卯年初的時候,何家英的畫已經預定到次年年底,而且何老師還身兼數職,除授課之餘,還經常參加各種學術研討會,試想在這種壓力之下,畫家的多少才情會被扼殺?在藝術創作方面,有多少作品是畫家藝術靈感的結晶?

  令人悲哀的是,更多的畫家在為畫展,為訂單趕時間趕進度,“流水作畫”問題也就應運而生了。可以毫不誇張地講,藝術市場這把雙刃劍,在成就畫家的同時,也毀了畫家。

  這場爭論的始作俑者——郭慶祥先生的撰文表明收藏家日益成熟,我們應當為此歡欣鼓舞。但此事過去這麼多年才拿到桌面上來,讓我們不禁懷疑“倒範行為”的動機,期間夾雜了多少恩怨情仇我們不得而知。很明顯,這場糾紛是一場持久戰,短時間內難以終結,在這場沒有硝煙的戰爭裡,範先生雖然贏得了官司,但卻已經成了眾矢之的,飽受詬病。受益頗多的郭某在這場鬧劇之後,儼然已是婦孺皆知的“打假”名人了。

  此案的輸贏暫且不論,范曾現象絕對不是孤立的個案,而是普遍存在的社會現象,是整個藝術市場浮躁的縮影,我們要做的也許不是口水橫飛,更重要的是對藝術市場更深層次的思索。有評論家稱,藝術家要關注的不應只是藝術創作本身,還應該有更重要的文化擔當,承擔更大的社會責任。范曾先生對國學的弘揚和推動作用是不容置喙的。

  在玉樹、汶川地震之時,范曾先生更是慷慨解囊,一擲千金,相信也是令人肅然起敬的。古人征戰都要打個幌子,以保證師出有名,我也給這次爭論加個冠冕堂皇的帽子:藝術批評與藝術創作的衝撞。筆者無意為范曾正名列傳,只是期冀這種質疑與譴責更多集中在學術批評範疇,這也正是當前藝術發展所迫切需要的。對於範先生而言,其懸腕與造型功力是毋庸置疑的,倘若少參加些活動,不為聲名所累,“假以天年,心追手摹,或能趕上”他心中的八大。

  當今藝術批評主要呈現出兩種形態,要不失聲,要不就是炒作性的聒噪,贊歌滿天飛,鮮有批評的聲音,也就是某些評論家所謂的“畸形美”。在這種形勢下,如果這場爭議少些聒噪,多一些學術性的評論和思考,對於藝術界而言,對於銅臭氣彌漫的藝術市場而言,未免不是一件好事。這場蔚為壯觀的口水之爭,也許是一次改革的契機,可以引發人們的反省和思索,推動藝術回歸學術,回歸理性,在這個繁華而浮躁的社會中,需要給藝術家一個喘息的機會,一個思考的空間,更加亟需建立起一套合理的藝術評價體系,這值得我們深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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