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李小森 北京 學生
前台灣地區領導人陳水扁家族的腐敗案件尚未水落石出，但據台灣媒體報道，扁家有據可查的貪污總額已達19億新台幣之多。“台灣元大證券董事杜麗萍28日在聲押庭上承認，紅衫軍上街頭抗爭期間，她受吳淑珍之托到國泰世華銀行載吳景茂，將幾個箱子拿到元大存放，後來清點發現箱內竟是7.4億元現金，她當時嚇了一大跳，心想‘怎麼有這麼多錢？’”
扁家日前被爆出有7.4億需要轉移的款項，這筆錢是不是贓款，任何智力健全的人都不再有疑問了。扁家如此彪悍的贓款額度，已經雷得我們這些生活在他們的“憲法”規定的“領土範圍”內的小老百姓瞠目結舌了，不過可以合理預期，7.4億贓款只是扁家弊案的冰山一角而已；好事的媒體計算了7.4億新台幣可能的重量和體積，好讓我們明白7.4億的龐大：這樣的天文數字足以讓阿扁的絕食自廢武功，足以讓參與“挺扁”晚會的群衆稀稀拉拉。
然而——繼“台獨”基本教義派之後，在中國大陸也出現了扁家的兩撥同情力量。較之台南鄉親的本色淳樸，他們則是見過世面的“精英”了。
其中一撥在網絡上的代表言論是：“這點錢算啥，大陸一個縣法院院長都能貪這麼多。”誠然，大陸的腐敗問題也頗為嚴重并且亟待解決，大陸也有什麼縣的法院院長貪污數額巨大，但是動輒把大蛀蟲的個體行為加以情緒化的表述，營造出大陸官官貪數億的假象，其司馬昭之心自不待言。由於這種說法的荒謬性，僅只能够一時流於市井巷陌罷了。
另一撥人來得高明一些，他們的論述可以歸結為：“民主具有糾錯功能。陳水扁曾經不可一世而今鋃鐺入獄，充分體現了民主的優越性。”言下之意，不外乎向往台灣式的民主，不外乎要求全人類都搞台灣式亦即西式的民主，大陸當然不能例外。這種說法，具有十足的蒙蔽性，使得華人社會中很多人，尤其是部分心浮氣躁的知識分子，舍棄實事求是的標准而奉“民主”為其社會理想之圭臬。
那麼台灣的事實是什麼樣的？甫一“解嚴”，李登輝之流為了在中國國民黨內派系鬥爭中取得有利位置，揠苗助長照搬照抄促使台灣的“民主”早產且畸形。這種早產，使得政客得以操弄選票於股掌間，“什麼民意，盡是狗屁”，要領還在“黑金”二字；這種畸形，抬舉政治鬥爭為社會生活重要旋律，族群矛盾被人為擴大化，上演了一出出“民主”否定民族，“民主”葬送“國家”的荒唐劇。當然，“民主”給台灣社會方方面面帶來的影響不一而足，只有經濟統計數據冷冰冰地告訴我們，台灣經濟經歷了“丟失的十年”，由“四小龍”榜首淪為末尾，人民生活水平在實際上下降了。
然而，“肚子扁扁也要挺阿扁”之類的可笑理念不乏市場，人民早已在政客的忽悠間迷失了自主的方向，社會的核心價值被扭曲了。人民可以用選票制裁李記“黑金”國民黨，但是又不得不面對“清流”的民進黨化為濁水；百萬“紅衫軍”圍城，攻不破貪腐當局的臉皮；民進黨內真正“民主進步”的聲音，在貪腐的當權派和基本教義派的合圍夾攻下淪為流寇……
種種亂象是否促使民主派“精英”覺悟了呢？不。因為“民主是個好東西”，就是好，就是好，就是好！“台灣是亞洲民主的優秀生”，“台灣是最自由的華人社會”；就算是“統派”，也不忘鄭重地教育大陸民衆：“哪有什麼‘台灣問題’，台灣不是‘問題’，是‘經驗’，先進的‘民主’經驗。”且不說此話中的偷換概念問題，單論台灣的現狀，是謂“經驗”，孰乃“問題”？
經濟停滯、族群撕裂、貪腐橫行、選舉舞弊頻發——“這些都只是‘民主’初級階段的必然現象，它們必將隨著民主的發展成熟而消失。”果如其然乎？一者我們難以預見這個“初級階段”的長度，進而難以權衡民主帶來的成本與收益；二者自歐美以降，鮮有國家和地區優質民主化成功的範例，在東方更是慘烈地掛零。
這不能不警醒我們，所謂民主永恒的普世價值之類的說法，縱使有有心人士著雄文萬篇為之護航，依然是不嚴密不完善的，是經不起推敲經不起實踐檢驗的。
民主德先生，乃至科學賽先生，永遠只能是人類社會進步的工具而非目的，工具和目的并不是等價的。兩位先生只是幫助我們向更高的目標前進，我們的目標卻絕非兩位先生本身，而應當是人的和諧幸福和全面發展。在特定的社會環境下、在歷史的特定階段，犧牲暫時的人的和諧幸福和發展的機會，為追求民主而奮鬥，是可取的可嘉的而且是必須的；但是把民主作為“最高價值”和“終極目標”，顯然是本末倒置的偏執行為，這種偏執最終將不可避免地損害到人類社會的進步。
包括民主在內的普世價值是“普及世界”的價值而非“普度世界”的價值。巧構修辭誘惑，誇大和濫用普世價值，煽風點火，為自身的政治鬥爭需要而服務，從操弄“民主”到操弄民粹，最終扼殺民主，是陰謀家的專利；包括納粹在內，史上一切反動的統治者和統治集團，亦無不打著當地當時認可的普世價值的旗號幹著滅絕價值的惡行。
毋須因此徹底否定普世價值，但是在不同的社會，在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人們不同的訴求，引致了普世價值在其形式上，在其深度、廣度和延展度上，從而其內容上的千差萬別。這也正是人們所說的，只有具體的歷史的普世價值，沒有抽象的永恒的普世價值。耽於普世價值的普遍性，對其在不同社會不同歷史條件下的特殊性則視而不見，是推行普世價值的人們的一大頑疾。
試觀陳水扁之流，其之所以能够以未及四成的得票率渾水摸魚上台，固然有賴於中國國民黨的分裂和不合理的選舉制度，但是民意經過政客多年的鼓吹後流向政治狂熱，流向“轉型正義”等虛命題，流向“族群平等”等偽命題，當是陳水扁之流能够獲得歡呼、能够意外上台的根本原因。一俟其上台，是虛的實不了，是偽的真不了，有關部門該“黑金”的如故，該無能的照舊，無怪乎有人要戮力疾呼“難道這些要比台灣未來重要嗎”。“普世價值”何以詭異到它們被推崇的時候，社會的未來被拐賣了，根本的目標被隱藏了？
今天台灣的很多人明白了，那些美麗的口號，只是陳水扁們獲取權力的工具，召之即來，揮之即去。那個“民主”那個“進步”，全是耍人的玩意；什麼“獨立”什麼“建國”更是選前的突擊。那麼多本色淳樸的相親，就這樣被又哄又騙地“民主進步”了八年。“獨立建國”除了用來在選舉時誘惑那些不明真相的老百姓，就是用來在貪腐曝光後粉飾贓款的肮臟本質。陳水扁還曾經說：“‘公投’是普世價值。”這一點，就算是最死忠他的台南人民也用“公投無效”否決了。這其實并不意外，因為陳水扁在另一個場合就說過，2004年要是沒有“公投”，陳呂配就不會選贏。在陳水扁的邏輯裡，“公投”是某種普世價值，為了選舉操弄“公投”是必須的，為此，為了選舉操弄一般性的普世價值也是必然的。毫無疑問，陳水扁之流就是為了政治權謀操弄“普世價值”的活樣本。
無恥政客操弄“普世價值”不止，為何“民主”社會對此束手無策？因為“上”自學界精英，“下”至黎民草根，都深深地臣服於“普世價值”沛然莫之能禦的威名，但凡好事，乃是“普世價值”在台灣開花結果；倘有壞事，要怪台灣讓“普世價值”蒙羞了。明眼人一眼便能看出來，這絕非反求諸己的精神在閃光，而是把普世價值吹噓地永恒化、絕對化的必然惡果。
我們必須看到，現在所謂的普世價值中諸如民主、法制、自由、平等、博愛等概念，發軔於古代，歷經歷史發展的各個階段，為不同的文明借鑒、吸收和加工，在各時各地形成了內涵和外延皆有差異的意識，它們單一思維方式下的單一表述所能涵蓋的。民主，也應當在不同的社會、不同的社會發展階段有其不同的形態。台灣社會要民主的期待是任何力量都不能抹殺的，但是台灣社會要什麼樣的民主卻不是西式普世價值的信徒所能決定的。歐美的民主之所以在現階段尚屬相對行之有效，是因為它是在歐美資本主義經濟、政治、文化和社會的土壤下經過幾百年的發展茁壯成長起來的。“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在中國台灣地區，在篤信佛教的泰國，在更為發達的日本，在前社會主義國家的烏克蘭，在南部非洲，在世界一切非歐美經濟、政治、文化、社會傳統的土壤裡，西式民主的種子卻沒有培養出合格的民主橘子，不是畸形就是長蛆。台灣要種出好橘子，還得因地制宜，切實依照自身社會的發展階段和狀況的土壤，決定用什麼樣的種子，決定怎麼栽培，才能收獲好的民主成果，才能有豐收的未來。
前車之覆，足為後車之鑒也！不然，世界各地的陳水扁們指著這樣的果實偷笑，民主是什麼“碗糕”？普世價值是什麼“碗糕”？可以拿來耍耶！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