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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培雲:沒有土地,就沒有靈魂 | |
http://www.CRNTT.com 2009-02-04 09:46:35 |
另一方面,這些年來,雖然寫了數百萬字的文章,但是我一直覺得自己的寫作還沒有真正開始。我希望能够找到一種適合自己的書寫方式,能同時給自己的心靈與理性一個寬闊的出口,而這次是一種嘗試。 王小楊:在“奧運”這等宏大場面與“卑微的生命”面前,我想,您已經將視綫投向後者,這從您以前寫一些文章可以看出來。我覺得,這裏也體現出了您一直秉持著的一個價值理念有關,即一點一滴促進這個社會的改良。 熊培雲:是的,我更願意關注人的具體的歷史。 王小楊:事實上,對于政府决策部門來說,他們更多關注于一些重大問題。在全球經濟不景氣的情况下,我們新一輪改革的目光又開始轉向農村,政策重心偏向了廣大的農村。那麽,農村面臨的可能將是一種更爲嚴峻的考驗? 熊培雲:談到“農民問題”,前兩年還有學者提出中國存在著“四農”問題,即在“三農”外再加上“農民工問題”。對于這種“標簽游戲”我是頗不以爲然的,“農字頭問題”越多,可能離中心議題越遠。而我最想說的是“農民沒問題”,“農民工也沒問題”,所謂“農民問題”、“農民工問題”等等更多是“政策問題”,是“城市問題”,農村問題在農村之外。 舉例說,有人說農民安土重遷,思想封閉。然而這是農民的問題麽?衆所周知,近六十年來“城鄉分治”,中國城市城門竪起,在某種意義上說,農民不僅被剝奪了用脚投票的權利,而且被隔絕了現代文明。這樣的時候,你說農民素質低,不如說國家政策的素質低。因爲這個原因,政府首先要著手解决的是城市自我封閉的問題,而非農民沒進取心的問題。如果我們將觸目可見的城市自我封閉的問題歸類于“農字頭問題”,顯然既有失公正,又無的放矢。 事實上,在這種城鄉隔離面前,農民工不但“沒有問題”,而且爲衝破城市封閉提供了方法。近幾十年來,中國城市之所以有了大發展,首先得益于無數闖入者,其中包括數以億計的農民工。上世紀90年代以來,民工潮席捲天下,農村再次成爲大後方。正是那些拋弃了戶籍觀念、四處漂泊的農民,以一種潤物細無聲式的波瀾壯闊,將壁壘森嚴的戶籍制度變成一扇千瘡百孔、搖搖欲墜的鐵門。 同樣,中國改革也是得益于農民提供的方法。上世紀50年代中期,中國以斯大林模式爲樣板建立經濟體制。早在1917年蘇聯剛起步時,由于資金不足,對大規模工業化有心無力,于是采用了經濟學家普列奧布拉仁斯基的“社會主義原始積累”理論,讓農民無條件地爲工業化支付巨額成本。輕農重工的結果是,“在傳統社會主義國家,農業搞得一團糟。”(阿爾文•托夫勒) “蘇爲中用”的這種模式也是中國城鄉二元分治的肇始。50年代後期中國又在“無産階級專政下繼續革命理論”的指導下將蘇聯體制推到極端。隨之而來的是1960-1962年的“三年困難時期”和1966-1976年的“文化大革命”,貧困與混亂使中國政治與社會幾乎走到了崩潰的邊緣——直到無路可走的小崗村農民按上逆境求生的血手印:在封閉經濟盛行的1978年,小崗村18戶農民冒著“殺頭”的危險分田包乾,在客觀上完成了對舊制度的反戈一擊,中國改革才終于浮出水面。中國鄉村,于無聲處聽驚雷。 如今,在中國經濟不景氣的情况下,大家將視綫投向農村。在此過程中,同樣附帶著某些不公平。比如許多人論證說,爲了促進消費、擴大內需,所以要將農民納入社會保障體系。當然,農民需要社保,勸政府多爲農民做些事情也沒有錯。關鍵在于,將農民納入社保不能成爲擴大內需,增進消費的手段,而應該成爲政府執政的目的。否則有心人會問,等經濟好轉了,作爲手段的社保是不是又可以被取消或者打折了呢? 王小楊:您的這個觀點道出了農民在這個時代中主體性地位缺失。這種主體性缺失,必然使農民無法真正維護自己的利益。但不管怎樣,在現在經濟不景氣的現實下,是不是有了這些“關注”,比沒有要好些,或是一些進步呢? 熊培雲:與其說是進步,不如說是補課。我也樂見中國任何點滴的成長,在這裏我只是在强調一個功能正常的社會,應該工具化國家,而不是工具化國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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