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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景遷的歷史之味 | |
http://www.CRNTT.com 2014-05-02 12:20:28 |
肆 半個世紀以來,面對浩瀚的中國歷史,史景遷不斷產生新的疑問—— 明朝滅亡的原因是什麼?明朝士紳階級失落的是什麼?如果不是那麼珍貴,他們為什麼寧願家破人亡也不願接受清朝的統治?前朝遺民的夢裡還有什麼?於是,就有了《張岱的浮華與蒼涼》。 丹尼爾•笛福在《魯賓遜漂流記續集》裡,為什麼借魯賓遜之口,對中國字、中國學術、建築、食品、文化及中國人的儀態樣貌,都提出嚴厲的批評? 乾隆年間來華的英國特使馬卡特尼在回國後,以西方近代的勝利者眼光撰寫了極其蔑視中國的文章和書籍,認為中國一定要自我改善,否則會在歷史中消失——這也是幾十年後黑格爾的觀點——是如何影響歐洲人將中國認識為“一頭睡獅”,反過來又影響到中國近代知識人的? 從早期傳教士湯若望、南懷仁,到清末的戈登、赫德、丁韙良、傅蘭雅,到民國的鮑羅廷、白求恩、陳納德、史迪威,這些人帶著幫助這個國家的願望來到中國,為什麼遭遇一系列挫折?1960年蘇聯為什麼撤回他們派往中國的專家?這種不同文化碰撞的困境後面,是否存在幫人者的強勢和偏見——把一個社會改造成西方社會在鏡前照見的自己?(史景遷提到英國第一位高階海軍軍官Anson指揮船艦在廣東靠岸,依照國際法要求中國提供需要的補給,被中國人毫不猶豫地拒絕了。回國後,他著書對中國極盡嘲諷,被當時的中產階級廣泛閱讀。)於是,就有了《改變中國:在中國的西方顧問》。史景遷掌握多種歐洲語言的優勢在搜集材料的過程中體現出來,同樣,《利瑪竇的記憶之宮》也受益於這種語言才能。 如果不是榮升主教的法國神父在複雜的心緒之下保留了原始記錄,如果不是巴黎當年的警局和瘋人院都有檔案留存,今天的人怎麼會知道1722年有一個叫胡若望的廣州門房曾被神父帶到巴黎?(注:此前有一位皈依基督教的中國人樊守義比胡早10年到過歐洲,但沒有留下足夠多的痕跡)胡若望最初是衝著年俸20兩銀子去的,結果在瘋人院裡待了3年然後被送回廣州,他的哪些舉動讓巴黎人認定他瘋了?如果那個時候康熙被送到巴黎,會發生什麼?於是,就有了《胡若望的疑問》。(注:這本1987年出版的書題獻給“柯林以及伊恩”,他們是史景遷與前妻Helen Alexander的兩個兒子。海倫是一位藝術家。) 落第的、皈依了基督教的廣東人洪秀全最初接受多有誤讀的《勸世良言》,得到一本《聖經》後,為什麼將它據為己有?他為什麼會那樣理解《聖經》?他為什麼最後按照自己的意思來修改,以便以“更純正”的方式將上帝的旨意傳達給信眾?為什麼他開始慢慢相信自己已經不受世道評判?為什麼這場由農民起義構造而成的天國會被認為是社會主義的原型?為什麼人類歷史上數次重演這類由千年盛世和天啟式信仰所導致的悲劇?於是,就有了《上帝的中國之子》。 改良和革命,這兩個貫穿20世紀中國歷史的主題,在梁啟超、魯迅和丁玲,以及配角秋瑾、沈從文、瞿秋白、徐志摩、聞一多、老舍那裡是如何體現的?由精英階層和受過良好古典教育的人發起的“五四運動”,是否締造了一個傳統,抑或僅是一次可列入經典的探索?於是,就有了《天安門:中國的知識分子與革命》。(注:費正清先生從中看出了史學由社會科學轉向“文學和人文關懷”的重要突破。餘英時先生認為,史景遷在此書中給予人物的篇幅大小或著力輕重“並不以他們的身份或地位之高下為標準,而是看相對於闡明當時的社會狀態和一般人性而言,他們究竟可以發揮多少作用。”記者亦留意到史先生對近代中國女性的關注:他選取的丁玲有著波瀾壯闊的一生,用王安憶的話說,拍成電影比蕭紅更深刻;在以照片為主的《中國世紀》裡,給了兩個頁碼、5張照片的篇幅來講述林徽因。) 受出版社指定,史景遷還於1999年出版了一本150頁的普及性傳記《毛澤東》。本刊記者向史先生請教:他在寫作中做了哪些盡量靠近主人公內心世界的嘗試,以及,從“上帝的中國兒子”洪秀全到“人民的大救星”毛澤東,是否也有一根隱而不彰的線索,來解釋一些不可思議的事情在中國不同的歷史時期都能變成現實。可惜,穿著深紅色羊毛襪踩在地毯上(一邊是匆匆整理行李的金安平教授)接受採訪的史先生因為行程緊凑,未能談開便往機場去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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