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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霞——黨校教授並不神秘 | |
http://www.CRNTT.com 2013-12-02 11:39:46 |
2002年前後,蔡霞到某省宣講“三個代表”。午飯時閑聊,“農民給他兩畝地讓他吃飽肚子就不錯了,”市委招待所所長表情十分不耐煩,抱怨說幹部下鄉,農民就把幹部自行車砸了,“農民就是刁民。”是不是幹群關係沒處理好?蔡霞問了一句,市委宣傳部長立刻接話,“你平時應該很忙,在北京的時間多吧?”蔡霞問,“在座的哪個祖上不是農民?” 蔡霞教授盯著我,一動不動,似乎回到了當時的場景,“現在一些幹部對老百姓的感情變了,稱呼改變反映了感情的改變,黨校老師在原則問題上堅決不能退讓。” 幹部群體裡觀點、立場日益多元,有時會就問題爆發激烈爭論。為澄清“多數人統治就是民主”,蔡霞舉了納粹和文化大革命的例子,“文革當中以多數人的名義對於少數領導幹部進行侵害,其實是踐踏人權的暴政。” 討論環節,有學員站起來,“講到民主的多數人暴政,我當時就在想你會不會舉中國文革的例子,你果然就舉了。黨校姓黨!” “你說到文革,我就來跟你說說文革。我當時是紅衛兵,我們懷著對革命的虔誠之心,陷入瘋狂,造成了很多傷害,我一輩子帶著歉疚,但是我的孩子聽文革跟聽故事一樣。黨的歷史怎麼能回避這10年的曲折?“黨校姓黨”同樣包含對歷史教訓的總結和反思。剝奪記憶,歷史錯誤就會以新的方式再犯,現在有些人就把文革中流行的做法當成創新,恰恰是我們不能贊成的。”說完,學員的掌聲持續了數分鐘,這是他們表達贊同的方式。 一些時候,她的言論也會引起學校關注,對此她會解釋說,“我們家到我祖孫三代跟著共產黨,我們對黨是天然的血緣感情,是希望黨好國家好人民好,不僅僅是簡單的政治覺悟。” 困惑和求解 蔡霞的外公是參加過一次大革命的老黨員,隊伍被打散後,跟著潘漢年充當蘇北和上海的交通員。她的母親舅舅姨姨也都參加了中共軍隊,是典型的革命家庭。 小時候,蔡霞生活在軍隊大院裡,身為革命後代,她說自己從未享受過身份帶來的特權,例如,即使在大雪天作為產婦出院,父親也不允許使用他的配車,而是坐在三輪車裡,蓋上層層棉被,由警衛員載著回家。 “老一代革命的時候,有理想有信念有追求的,革命勝利以後,大多數老幹部對子女要求極為嚴格,都沒有沾上光。”長在紅旗下,接受正統的革命傳統教育,蔡霞的人生軌跡和同齡人別無二致。 初二那年,紅衛兵蔡霞站在天安門廣場,看著毛澤東的敞篷車緩緩開過,之後的三天,啞了的嗓子沒能說出一句話。“當時宣傳講,毛主席神采奕奕、紅光滿面,我們當時以為是形容詞,等到見了毛主席,真的是那樣,神采奕奕、紅光滿面。”這是她當天的記憶中最清晰的細節,“後來才明白,原來人是可以化妝的。” 1992年進入中央黨校攻讀碩士學位之前,蔡霞在軍隊、國企、縣委黨校從事政工工作17年之久。在博士論文裡,她用政治學、哲學、人學理論研究共產黨的價值觀問題,“把政黨當作對象去研究,就開始破除神聖化的思維,從政治宣傳走向真正的學術。” 2003年,蔡霞跟著黨校領導參與《三個代表重要思想學習綱要》編寫,儘管是很短的一段經歷,但讓她了解了黨內某些方面的思維特點。“一共是15章,每一章分幾個小點,我分到的是‘黨的建設’,實際要做的就是按照已經列好的小標題,去找江澤民總書記的講話,只能做文字上的連接,不做解釋。實際上就變成了編纂語錄。” 在蔡霞看來,“三個代表”思想是一次大膽嘗試,面對上個世紀90年代以後中國社會所發生的快速而深刻的變化,中共試圖用用現代民主政治的眼光看待變化了的中國,努力解放思想,實現從革命黨到執政黨的歷史轉型,但但甫一提出,就招來質疑:是不是要變為民主社會主義? “因為政治勇氣和理論勇氣還不夠,一遭質疑就縮了回去,事實上後來理論就難以往前推進,是落空了。”蔡霞說,鄧小平提出過的“不爭論”,有被扭曲為不思考的危險,理論建設始終無法突破,難以解釋現實,造成執政黨的話語能力極為薄弱。 “至少從搞黨建研究來講,我們是很焦慮的。”蔡霞觀察到,執政黨的意識形態部門的焦慮,則更直接和具體,那就是,對社會客觀存在的思想多元怎麼看?網絡怎麼管?“我們需要拿出更大的勇氣,打開思想解放的空間,打破長期以來的主義思維,深入研究人類文明發展的一般規律,及其在中國的現實表現,放開眼界,大膽吸收借鑒去人類文明的有益成果。” 她後來逐漸由意識形態研究轉向民主政治轉型,因為“意識形態轉身非常困難,相當程度上不是學術繁榮可以推動的”。2008年,蔡霞到西班牙考察,研究了西班牙政治轉型之後,聯繫到現實中國的情況時候,她心情沉重,又陷入長達半年的焦慮當中。 閱讀、思考,她試圖為焦慮尋解,“國家能不能和平推進民主進程,要看社會本身有多大的生長發育能力,基層黨組織應該培育和引導社會,使社會能夠組織起來。”從2011年開始,她與北京市某街道合作,開展“黨群共治”,實驗預算民主,還請人講解了羅伯特議事規則。 全程參加了街道的民主實踐後,蔡霞教授生出了樂觀的希望,“大家把對民主的理解變成了現實的感受,認識到民主是利益協商的機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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