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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躍剛:中國革命與中國改革 | |
http://www.CRNTT.com 2009-04-10 08:23:09 |
現在說說王西麟。王西麟是一位現在還活在中國大陸的交響樂作曲家,我把他稱作“二十世紀中國偉大的交響樂作曲家”,目前他已經創作了包括七部交響樂在內的50多部作品,他創作于世紀之交的《第四交響曲——獻給中國歷史和人類歷史過去的一世紀和未來的一世紀》,被波蘭大作曲家潘德雷茨基評價爲“一部偉大的作品”。這位“生活在社會底層的平民音樂家”在《第四交響曲》這部偉大的作品裏用憤怒、哀傷、沉鬱、悲愴的調子述說了中國的歷史,讓我感受到了歷史學家面對歷史時的孱弱和蒼白,感到了一些提倡“積極遺忘”歷史、不承認和不反省歷史、用大陸中學歷史教科書的水平尋找某種歷史合理性和價值的學者的無知、無良、無耻。 牟宜之、楊偉名、王西麟們的重要作用在于,如同農民爭取吃飽肚子的權利一樣,數十年生生不息,貫穿始終,中國民間還有一種獨立的歷史基調、歷史眼光、歷史態度的存在。 我們今天翻過來看,中國當代史的一些問題,本質上是法律問題、倫理問題,如果超越法律和倫理來討論歷史,也就是說超越了人道主義來討論歷史,歷史還有意義麽?別說得那麽玄乎,只要還有一顆普通人的心,要求不高,普通人的心就行,一絲良知尚存,做出某些判斷幷不困難。現在的情况是,歷史真相還沒完全呈現出來,而且我們知道已經有人在毀檔案,而且事實上一些地方政府還在違法地永久性地保護那些根本沒有任何密級的檔案材料。在這樣的前提下,說什麽“積極遺忘”,誰加誰加誰來重建中國未來的道統和法統,依據是什麽? 我們說研究歷史要有同情的理解,但是同情的理解是有前提的。第一,你准不準備讓我同情的理解?如果準備,好,請把事實告訴我,把真相告訴我,根據我的理性和良知,由我來做判斷,如果你自信的話。南非社會轉型就有所謂的“寬恕與和解”,成立了“南非真相與和解委員會”,寬恕的前提是真相的坦白、揭露。我們不能想像,在不瞭解真相的情况下,或者對已有的定論做出質詢都不允許的情况下,要求我們做出一個所謂“同情的理解”。前提不存在。所有的事情都要有前提。 過去的歷史跟每個人都有關係。研究當代史,必須研究影響了當代史的任務的心理機制。對歷史的懺悔和自我救贖,不是我的推理、猜測,而是事實。我看到了。中國改革的領導人都有相關表述和行爲。趙紫陽有,胡耀邦有,萬里有,鄧小平也有,劉少奇也有。鄧小平1962年就主張“猫論”,包産到戶救命。劉少奇在七千人大會上就說,大饑荒是“七分人禍三分天灾”、“這一代不揭,下一代揭”。劉少奇對毛澤東說,“人相食,要上書”的。劉少奇很沮喪,他當國家主席期間發生大饑荒這樣的事情。當朝的每一個人都知道他們造了什麽孽。我訪問了很多老人,他們無論對毛對中國革命最終持什麽立場,他們人生記憶裏最深刻的東西恰恰不是文革他們被打倒被揪鬥的時候,而是土改和大饑荒。那些經歷的故事給他們的心理衝擊特別大,細節講起來栩栩如生。文革被整得很慘的人,我看過那些照片,包括我采訪的當事人。但是他們記憶裏是什麽?李井泉文革中被搞得家破人亡,妻子、兒子是怎麽死的?是虐殺!最重要的一條,就是對大饑荒的報復。我不認爲動私刑虐殺有正當性。我是一個非暴力主義者。 中國社會轉型,要尋找自己的路,可能的路徑只能是中國人真實記憶的自然延續。只有構造出一個中國人以自己經驗爲背景的理性,才能使中國人走向自我救贖的道路。失諾與救贖,是我分析當代史——中國革命與中國改革關係的基本認識綫索和框架。工作還是初步的,還不成熟,還有許多事情沒有搞清楚,還需要進一步研究。 謝謝大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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