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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謀的《金陵十三釵》把南京弄丟了

http://www.CRNTT.com   2011-12-24 10:24:30  


 
對南京,他依然陌生

  盡管在《金陵十三釵》中,張藝謀講故事的能力比以往強了,傳統的起承轉合在片中都有所體現,然而令人有些不明白的是,南京大屠殺在日軍攻陷南京後第二天就殘酷地開始了,從影片開頭的巷戰說明,那是南京淪陷的第一天,但玉墨、書娟她們被困在教堂之後,連續幾天時間竟無人曉得她們這座城市經已發生慘絕人寰的大屠殺!

  不是有個為了營救女兒書娟而奔走於外面與教堂之間的漢奸爸爸麼?為何他沒有向約翰透露這樣的信息?難道他竟連這樣一個同胞慘遭集體屠殺、數萬婦女慘遭強奸的慘劇沒聞沒問?難道他不擔心這樣的悲劇也出現在女兒和她的同學身上?教堂里沒有一個人會擔心他的家人,女學生們也沒有一個人說出外找爸爸媽媽,這合理嗎?也即是說,本片對教堂以外的事沒有作任何交代。好像這個慘劇連對白都用不著交代了,制片者、編劇和導演是否都認為,觀影者都知道這樣一件事,因此就可以連提也不提!因為觀衆“被知道”了,所以說純粹地只講述“教堂故事”就已足夠,而無須重現這場悲劇?

  可能有人會認為,作為幸存者的書娟,她不是曾以旁白帶出了慘劇的信息、作出交代了麼?正因為此,我才會在前面以“僅僅變成為一個被隱退了的含糊背景”這個說法指出這方面的過於薄弱。那麼,我們就有理由認為,本片現在這樣的叙述是狹窄、膚淺和僅在不及其餘地就事說事。如果是這樣孤立地叙事的話,那這座教堂及其故事也可以出現在北平、上海或廣州,為什麼一定是南京?—必須再質疑一次:為什麼一定是南京?

  1937年的南京是特定的,是不可變更的和不可被替代的。南京作為中國被外國侵略者蹂躪最為慘重的城市,作為那個時候的中國首都,她遭到如此暗無天日、慘(筆者在本文已用了N個慘字,可是又有哪個字可能取代它?)無人道和人神共悲共憤的劫難,可是本片的主創好像只有興趣於教堂內發生的一切,教堂外面的這座石頭城、那一片浸血的廢墟,可以熟視無睹。如果可以用一句成語形容,本片無疑是一葉障目。這是否就是張藝謀看待南京的視點?

  《金陵十三釵》的票房一定會很好。我多次說過:凡是能夠吸引女性觀衆入場的電影一定是賣座電影。何況是可以令女性觀衆哭得一塌糊塗的電影?然而就是這樣,觀衆在抹淚的同時便會忽略了劇情上的硬傷。除了如前述鋪墊不足,影片開始不久,李教官將一位受傷小孩交托給十三“釵”照顧,其中一“釵”視其為弟弟,可是,當小孩傷勢越來越重時除一衆束手無策外,就連玉墨這個平時最有膽色、頗有主見的性格在這時忽然不見了,她不再像對著當初色眯眯的約翰那樣有把握地要求對方想辦法弄些什麼藥為搶救小孩作最後努力,只能眼睜睜地看著小孩死去。影片中段兩個“釵”居然可以輕易逃出教堂回到胭脂地找她們要找的東西(但導演卻好像忘記了就連神父出門也被守敵日軍嚴查盤問),這兩“釵”居然好像不知道外出的凶險(南京城內血流成河),外出僅僅是為了尋回一副琴弦和一對耳環?倘若是這樣輕易就逃出教堂的話,後面女生們的逃走又何必大費周章?最後兩人一如觀衆想象的那樣遭最殘忍地殺害。類似這樣催人淚下的煽情和揪心設計,也達至影片追求的效果。如果能夠通過細膩加細節而達至動情而非硬銷,當會更佳。

  1937年的南京是個不容易處理的題材,雖然曾經至少(連本片在內)已有十幾部這樣的影片出現,個人認為,最出色的仍是《南京!南京!》。張藝謀觸碰此題材,讓我們看到他進步(主要在叙事上)的同時也再次看到他一旦離開他最熟悉的人文環境的時候,仍然缺乏應有的大氣,以致在審視南京這樣重要題材的時候,他沒有站在更高的高度來俯瞰這個中國現代史上最凝重的事件,反而顯現出了狹小的格局。

  《金陵十三釵》的故事雖然屬於虛構,也正因為這樣,這個故事給了張藝謀更大的創作空間,但遺憾的是,他沒有更好地把握。簡單來說,對南京,張藝謀仍然有著認知上的距離;對南方,他依然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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