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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面時代 我們為什麼都要裝(下) | |
http://www.CRNTT.com 2011-08-08 14:46:53 |
有利益無不裝 《中國周刊》:聽說你為了寫好《赴宴者》,還親自去當了幾回“宴會蟲”? 嚴歌苓:是啊。2005年我回國的時候,通過朋友找到一個組織大型宴會的人聊。後來,我專門印了一張名片,上面就寫著“自由撰稿人”和我的名字,就拿著這名片去參加宴會了。我一點都不怕,一點都不覺得會有人跑來抓我。也沒有人來問我是誰,我很輕鬆就親歷了整個宴會的流程:登記、拿紀念品紅包、坐下來吃…… 《中國周刊》:和你以自己真實身份去參加的宴會相比,飯桌上大家的表現有什麼不同? 嚴歌苓:這種宴會似乎很簡單,大家相互很少交流,就是悶頭吃。我自己本身是不太喜歡參加宴會的。尤其非常不喜歡和領導們吃飯。不斷地幹杯,還沒有坐穩就又要站起來開始幹杯,別人走到你身邊幹杯,你走到別人身邊幹杯,不碰不幹……有領導在,也不能造次,不能隨意說話,敬酒還有專門的手勢,種種繁文縟節,讓人難受。 有領導在的時候,大家都很拘束,表現得最假,也最讓我感覺不舒服。有選擇的話,我就不去。 《中國周刊》:還有什麼飯局上的裝腔作勢讓你感覺難受? 嚴歌苓:簡單說,只要涉及到利益關係,在任何場合,每個人都極有可能會裝。目的是獲得自己想要的利益。這種裝不僅僅是在飯桌上了。在其他場合、領域也比比皆是。可能只有和自己熟悉的老朋友在一起的時候,因為沒有利益勾連,人們才有可能不裝,可以胡說八道,可以率性而為。 《中國周刊》:為什麼涉及到利益,就一定要裝呢?你在國外生活那麼多年,碰到這種情況多嗎? 嚴歌苓:美國當然也有假面具。為了自己的利益,大家也願意把自己拿得出手的一面對他人、對社會展示出來。不過,在美國人們生活相對獨立,個人私密空間非常大,不需要進入別人的生活。沒有一個人會問你的房子有多大,你穿的這條褲子花了多少錢,你掙多少錢——這些都屬於個人隱私。因為個人空間大,在這個空間裡人也是絕對真實的,所以短暫的與人交流,展示自己最好的一面也是自然的,即使裝一會兒撐著也問題不大。因為時間短,人與人的交流相對也簡單,沒有那麼多利益糾葛,人們並不太需要裝。 但中國不行,中國人與人之間相互的往來非常多,相互之間的利益也呈滲透狀態,假面維持的時間就相當長,不得不靠說假話、做假事來維持。這些年,總有朋友熱心地建議我在這兒或那兒買房子,說我不買就虧了什麼的……我就用一個理由拒絕:買不起。省得我還要編出各種其他理由拒絕。 裝是民族性格中的一部分 《中國周刊》:裝的危害是什麼? 嚴歌苓:每個人一定程度或多或少都會裝,但要分清楚到底什麼是裝。一個人在公眾場合,在社會的眼睛下,希望自己以一種好的狀態出現,你進入了這種狀態,這並不叫裝。人嘛,總要給自己提點神,提點氣,有個好的外在形象和表現。如果不妨礙他人利益,無可厚非。 但如果是為了不良的目的,說假話、做假事,讓自己處於假的狀態中的,那才叫裝。裝到一定程度,就是欺騙。別人信了他,就可能信任被騙,資產被騙,善心被騙…… 《中國周刊》:如果一個人選擇不裝呢? 嚴歌苓:在我們現在的環境下,也要付出很多代價。首先,你怎麼說都是個比較嚴重的問題。在中國現在,政治就在生活當中。什麼話什麼時候可以講什麼時候不可以講,可以對什麼人講,對什麼人又絕對不能講,都需要小心對待。即使是無害的,也不能隨便講,比如有段時間,我們可能連某種花都不能提。要不裝,在我們這個民族真的很難——千百年來,這已經成為我們民族性格的一部分。 《中國周刊》:《赴宴者》裡,董丹被抓後,電視台記者來採訪他,私下裡兩人聊得很真實自然。但直播的時候,記者交代他不要說官二代的事兒,他就很自然地回答:你讓我說什麼,我就說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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