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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訪倪玉蘭 恐懼是多餘的

http://www.CRNTT.com   2010-07-07 11:43:14  


 
  五

  通過朋友介紹,何楊從5月上旬起開始跟拍倪玉蘭,那時候她就像一個被遺忘的死角,“她是西城的,東城的警察大概也不願意惹麻煩吧。”

  他拍了10天,原本以為這只是一個慘烈的故事,但是倪玉蘭讓他感到意外。“遭受了這樣的苦難,大多數人都會變得激憤、偏執,甚至自暴自棄,但是倪玉蘭仍然這麼平和,她似乎有消化苦難的能力,或者說,她是站在苦難之上的。”

  1960年出生的她說,從小受到的是關於崇拜的教育,“隨著教育和經濟的增長,我慢慢地對崇拜有了另一種看法,我改崇拜法律了。我什麼時候都要跟他們講理講法,雖然你講法,他說你跟政府作對,你講理,他說你擾亂公共秩序。這兩年,我覺得自己越來越剛強了。”

  她第二次出獄的時候,還是帶出了一樣東西,他們沒檢查出來。那是寫在衛生巾上的《認罪悔罪書》,第一句話是,“我是被稱為罪犯的倪玉蘭。”

  在講述到最痛苦的經歷時,她的表情也沒什麼變化,好像在叙述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然而她卻偷偷在公共廁所里哭泣——兩年的牢獄生涯讓她的表達能力直線下降,為了重新流利地說話,她朗讀報紙,但總是不停地念錯。燈光也成了可怕的東西,監舍永遠是一排白晃晃的日光燈,現在,她在日光下能看見的字,在燈光下就看不清楚。

  六

  除了訪友,還有別的“小人物”願意伸出一只手來。一個小保安,準備辭職不幹了,臨走前去看倪玉蘭,給她買了只大雞腿。“外地街坊”買菜回來,就塞給她西紅柿和鹹鴨蛋,“我多買了點,給你帶過來。”一個老頭,住在胡同里,小心翼翼地問她:我們家烙的雞蛋餅,吃不完了,你要嗎?倪玉蘭接過飯盒,餅碼得整整齊齊,“我就知道是他專門去買給我的,怕我不肯要,才這麼說。”

  5月15日 星期六 晴

  離我們不遠的地方有個人。一連幾天都在那里鬼頭鬼腦地探尋,我們給他拍了正面照。他抽的是大中華香煙,留下一堆煙蒂。2點到4點多鐘一直都在那里。

  短暫的不被打擾的日子結束了。

  21日晚,睡得太熟,早晨起來,她發現雨傘不見了。隔了一天,她和老伴去附近東來順的後面躲雨,回來發現老伴的自行車也不見了。

  怕繼續丟東西,他們決定輪流睡覺。倪玉蘭覺得,這是有人故意讓她生活得不方便,“他們就想讓我們報案,一報案就可以借機把我們轟走了,我們就忍著不報。”

  5月26日 星期三 晴

  晚上8點多鐘,來了兩個警察。他們嘀咕一會兒就走了,不一會兒又回來直接向我們問:是倪大姐嗎?我說是,你們是誰。他們說,我們是市局的。其中一個高個警察,自稱姓王,給我們攝像,他們攝完像就要走。我說,再呆一會兒吧。另一個姓江的警察說,我別再招(惹)你們啦!

  5月27日淩晨起,先是西城的警察把他們帶回區內,中午送回。從這天起到6月4日,東城的警察和他們玩起了例行公事的貓鼠遊戲:警察來一次,他們就得收一次帳篷,站到路邊,待其離開。

  5月30日 星期四

  今天是我們流浪街頭的第33天。幾天沒有睡覺了,感覺特無力。下午天氣不太好,小雨由小變大,一陣接一陣地下個沒完。晚上以為不會再下,誰知比下午厲害得多。早晨起來,帳篷四周的被子全部濕了,衣服也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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