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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丹青訪談:請給木心先生起碼的尊重 | |
http://www.CRNTT.com 2013-04-03 12:31:47 |
陳丹青訪談:請給木心先生起碼的尊重 “不要把木心說成另外一個物種,好像他活在雲端里——什麼高人啊,超逸啊,博學高貴啊,遺世獨立啊——還是我們的話語習慣,大字眼,誇張。對木心冷漠,或把他說成仙人,其實是同一種思維。” 採訪/ 張丁歌 胡赳赳 在十三億人口的國家,保守估計,木心先生目前至多擁有兩三萬讀者,知道他名字的人,不會更多。他不是“公知”,他與名人、權勢,完全不交接,文壇的排名榜單沒有他——他自稱是“人類的遠房親戚”、奉行“翻了臉的愛國主義者”、“轉了背的理想主義者”。 他有一份自己的“親屬”名單,是各國文學家、哲學家和藝術家。這份名單構成了木心的閱讀史、藝術史、交談史。他靠藝術“克服了”多個時代:民國,少年,他閱讀大量中國古典與西方譯本;共和國,壯年,他挨整,坐牢,但是偷偷寫作、畫畫,在獄中亦如此;暮年,移居紐約,將近六十歲,他才在台灣的報刊初次發表文章、初次舉辦自己的個人畫展。 木心與時代的關係,就是盡可能不與時代發生關係。他唯一一次“高談闊論”,是1989-1994年間,在紐約給十幾位晚輩藝術家講“世界文學史”。他的學生陳丹青記錄了五册厚厚的聽講筆記,今年編錄成四十多萬字的《文學回憶錄》。 這是他最後一次錯位:如果先讀《文學回憶錄》,再讀木心的文學,便可能不至於在他作品面世後,引來普遍的隔膜與冷漠——雖然他立即擁有了一群年輕讀者,主要是七○後到九○後,去年在他垂危之際,十多位陌生讀者自行去醫院日夜守護,在他去世後,逾百位青年從全國各地趕去參加他的葬禮。 白話文的傳統,來源有四:一是古典傳統;一是翻譯傳統;一是民間傳統;一是無產階級傳統。在木心的作品中,他用古典與民間傳統建構話語,完全不沾翻譯腔和無產階級文藝腔。閱讀木心,很容易看過去了,要麼品不出味來,要麼以為大智慧是俏皮話。木心是個老牌的全方位的“不合時宜者”,他的作品,他的存在,與大陸六十多年來的幾乎所有文學,劃開一條鴻溝,互不跨越,互不交接。因此,了解木心、評價木心,可能是我們長期面對的一個難題。 這本《文學回憶錄》,既是通向世界文學的橋梁,也是通向木心作品的橋梁,但這本書並不意味著消除了木心與我們的鴻溝,而是對這道鴻溝再好不過的詮釋。 當《文學回憶錄》正在被迅速傳播、傳閱之際,《新周刊》找到了筆錄者陳丹青先生。這是他第一次接受關於木心的採訪。不像對木心高度讚美的一些讀者和論者,陳丹青的談論始終很克制。他說,最低限度,木心應該獲得我們起碼的關注,起碼的尊重。 木心與時代 八十年代在紐約,我傻乎乎跟人說木心,後來發現好多人心里看不起他,包括我的朋友,現在還是一樣。他們看得起陳逸飛,看得起出名、成功、牛逼的人,有靠山的人——他們看不起自己呀。 《新周刊》:你認為木心和我們的時代有沒有關係? 陳丹青:木心結結實實活在“我們的時代”,飽嘗他那輩人的種種侮辱。他只有一件事可以拒絕時代,就是文學藝術。從1949年到1982年出國,也就是二十二歲到五十六歲之間,他從不發表作品。 六十年來,多少右派、反革命、邊緣人,都巴望“時代”收容,木心不然。他剛在台灣報紙發散文時,我勸他寄回大陸,他不願意。 從傳播層面看,木心的書六年前出版了(他七十九歲),今年《文學回憶錄》面世(在他逝世一周年),木心終於和時代發生了關係;但你讀他所有文字,你會同意,他的內心、語言,他的個人立場,和我們的時代,沒有關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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