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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期紀錄台籍慰安婦影像紀實工作者黃子明。(照片:黃子明提供) |
中評社高雄9月12日電(記者 高易伸)對於日本右翼人士藤井實彥6日在台南踢慰安婦銅像所引發的風暴,長期紀錄慰安婦影像的攝影師黃子明11日接受中評社訪問表達,他無法認同這種不理性且不禮貌行為,對於這名日人更應給予最嚴厲譴責。
黃子明從2000年開始關注慰安婦議題,並以鏡頭紀錄、發表過“日軍性奴隸─台灣慰安婦”、“人、身體、記憶—阿嬤集合”等攝影個展,這18年來他遍佈大陸、台灣、韓國、菲律賓等地拍攝慰安婦超過百餘人。他說慰安婦議題涉及歷史、國族、性別、政治等複雜意識型態,我們應該回歸“人最基本被對待的立場與價值上”出發,才能超越地域與國族的藩籬看待問題。
黃子明,1960年生,台灣台南人。台灣藝術專科學校(現改制為台灣藝術大學)廣播電視科,曾任自立報系攝影記者、中國時報攝影記者。攝影作品獲第七屆“吳舜文新聞獎”攝影獎,兩度獲台北新聞攝影獎首獎及佳作共七項獎項及台北攝影節新人獎佳作、第一屆中國國際新聞攝影獎現場人物類組照金牌獎。
對於慰安婦議題,黃子明接受中評社訪問指出,台灣社會應該譴責的重點不該是慰安婦是否自願或被迫,反應去譴責、反思二戰期間日本政府為何有設置“慰安所”的制度。台灣與韓國籍女性成為慰安婦的過程有許多複雜原因,大家不該以過度簡化的方式去劃分,若流於意識型態便難窺全貌,只會停留在民族仇恨或政治利益上打轉。
對於藤井實彥在台南對踢慰安婦銅像,黃子明認為,日本境內有不少關注慰安婦議題的人士或攝影師,他們訪查二戰過後的老兵與慰安婦生活,從人的基本價值與面向上去關注此事,這名日人在台的表現差那些人太多,且令人生厭。
對於國民黨設置慰安婦銅像,但民進黨直指其是政黨“政治操作”?
黃子明說,大家應該關注“哪些人”平常有在關心這類議題或慰安婦當事人,如果有些人從來不關心卻在此時異常關心,那動機就很奇怪。他樂見台灣社會去關注這些議題,他本身是攝影師因此更在乎“人”如何被對待的精神。
分享這18年來近距離關注慰安婦的心情?
黃子明向中評社表示,台籍慰安婦阿嬤在接受團體心理輔導與治療時,大多都產生“自我嫌惡”感,但治療過程包括醫師、社工等會一直開導,灌輸她們“這並非她們的錯”觀念。過去有很多阿嬤是根本不願面對鏡頭的,但最後她們鼓起勇氣願意出席公開記者會,或成為紀錄片中的主角,心情上的轉折對她們更是一種挑戰。
對於長時間、近距離紀錄心情,黃子明認為,面對這群慰安婦阿嬤他得到的感受與經驗特別多,她們的年紀其實比自己媽媽還長,因此算是長輩,但在陪伴參加團體治療的過程時大家又都成為朋友,也進一步得到信任走進她們的內心世界。
黃子明說,阿嬤當中有很多人是老煙槍,她們的抽煙習慣多在年輕時的“慰安所”養成,攝影工作有時希望呈現出她們內心所承受的創傷或壓力,但社工會站在保護她們的立場,並不希望公佈阿嬤們抽煙的照片等,對此他與社工歷經很長時間的溝通,也對彼此都是學習。
黃子明說,拍慰安婦阿嬤“抽煙”其實是想凸顯阿嬤們這5、60年來,內心長期所處的一種焦慮、不安及壓力。在接觸的過程中,聽到很多阿嬤說自己年輕時是被“騙”進去的,有些人年輕時以為要去應徵食堂服務員、護士助理或看護等工作,但最終都被送到前線慰安所內。
對於有過慰安婦經歷的阿嬤,黃子明說,她們有些平安離開慰安所,卻也因各種身心狀態而導致無法面對正常婚姻、或懷孕生子,有一些阿嬤則以領養小孩的方式替代結婚生子,但這群阿嬤們有更多是經濟上的弱勢族群,她們沒辦法給孩子太好的教育環境,因此淪為社會弱勢的很多。
黃子明說,台籍慰安婦過去活在日據時期,但對日本政府卻深惡痛絕,這也是她們年紀這麼長、那麼保守,卻願意在這些運動中勇敢走上街頭的原因。
黃子明向中評社表示,有很多慰安婦經婦援會確認身份後每個月領取新台幣一萬四千元生活補助金,而這筆錢卻也成為她們生活中最重要的經濟來源。他看到很多社工因工作關係與慰安婦阿嬤培養出深厚的感情。這群社工其實更扮演這群阿嬤生命後期非常重要的角色。因為很多慰安婦膝下無子、孤身一人,因此在生命後段非常仰賴社工,大家感情非常深厚。
黃子明說,他拍攝慰安婦,但也曾遇到有慰安婦阿嬤告別式找不到一張可以用的照片,因為當他拍攝時,那位阿嬤已經躺在病床上非常憔悴。也有阿嬤離開時身邊沒有半個親人送終,僅靠社工送別最後一程。
黃子明希望,慰安婦議題能被社會大眾或更多國家關心,但台籍慰安婦目前全台僅剩兩位住在花蓮,過去他也參與有關慰安婦影像與口述歷史的紀錄,他相信這些歷史不會被時間抹去,更不希望慰安婦議題變成意識型態或政客操弄的政治議題,而是有更多人願意以“人道價值”與“設置慰安婦制度”的譴責立場出發關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