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評社╱題:“沙利文模型”與美國的對華政策 作者:劉瀾昌(香港),中觀研究所所長
【摘要】沙利文在進入拜登政府之前,就在《外交政策》雜誌上發表過兩篇重要文章:《沒有災難的競爭——美國怎樣與中國挑戰和共存》和《中國走向全球霸權的兩條道路》,他對中國和中美關係的基本看法和主張被概括為:沙利文模型。其核心一是要恢復和重建“反華聯盟”,共同對付中國。二是要共存(existence),保持在有利於美國利益和價值觀條件下的清晰共存的穩定狀態。以“共存”為基點,展開對中國的挑戰與合作,可以說這是他與特朗普政府的重要區別。三是美國應當保持對中國可持續的軍事威懾力,同時加強危機管控,“護欄”一詞由此而生。四是美國要保持科技領先優勢。
2021年11月中,在中美元首視頻會晤中,美國總統拜登作了“四不”承諾: 美方不尋求改變中國的體制;不尋求通過強化同盟關係反對中國;無意同中國發生衝突;美國政府致力於奉行長期一貫的一個中國政策,不支持“台獨”。但是,事後拜登食言的事一個接一個,尤其是依然繼續組織和強化“反華”同盟,且繼續打“台灣牌”,“以台制華” 。不過,也可以看到拜登政府上台十個多月,對華政策有一個變化的軌跡,那就是從繼續特朗普的極限施壓,轉為玩“兩面手法” ,在設置“護欄” 下向中國多方面挑釁,在不引發激烈衝突下最大限度阻攔中國發展,謀求美國的最大利益。
陪同拜登會談的美方代表,有國務卿布林肯、白宮安全顧問沙利文、印太事務官坎貝爾以及財政部長耶倫,不過最主要的導演是沙利文,其他人都是配角。筆者還認為,更重要的是,當下主導拜登對華政策的也是沙利文,而不是布林肯。首先,是沙利文出面與中方中央外事辦公室主任楊潔篪協調這次視像峰會。其次,峰會完後,美方出來作評價的也是沙利文。再次,沙利文在會後發言中說了一句很重要的話,那就是為了這次峰會,拜登團隊以10個月時間“塑造戰略環境”。最後,拜登及其他美國官員的發言基調,都可以從“沙利文模型”中找到來源。
一、“沙利文模型”
筆者認爲,沙利文要比布林肯和坎貝爾身段柔軟得多,也看得遠些。而且,他善變,在2021年初阿拉斯加會談他就說美國可以改正特朗普的錯誤。而事實上,他也從阿拉斯加會談“從實力出發”的囂張口徑作出適當調整,而目前突出的是“兩面手法”,公開承諾是一套實際行動又是另一套,且設置“護欄”。筆者感到,這是他的厲害之處,他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中美博弈的美方要角,也將是中國未來的重要的對手,不要小覷他,相反要研究他。
拜登“四不”話音剛落,食言的事就一個接一個被全球見證。首先,策劃菲律賓在仁愛礁鬧事,想不經過中方批准就給坐灘菲方破船上的士兵補給,中方海警船理所當然要攔截。美國馬上接話,說要動用“美菲協防條約”,美國國防部長奧斯丁特地與菲律賓防長洛倫扎納通電話,重申美國對菲律賓的防衛承諾。接著,又要拉台灣參加所謂的世界“民主大會”,並且邀請逃竄海外的“港獨”分子羅冠聰與會。再就是,策劃小小的立陶宛做反華急先鋒,既允設“台灣辦事處”,搞“一中一台”,然後給予6億美元出口信貸獎賞,還拉其入“印太經濟架構”,與中國主導的RCEP玩對抗。很明顯,拜登政府承諾“不尋求通過強化同盟關係反對中國”,不支持“台獨”,實際是相反。
拜登政府目前的“兩面手法”,事實上可以找到來源。
美國白宮安全顧問,其正式稱謂為“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是總統行政辦公室裡在國家安全和外交政策方面的獨立顧問,通常被視為總統的主要心腹之一。基辛格和布熱津斯基都曾經是這一角色,在主導中美關係上發揮過舉足輕重的作用。
拜登作為奧巴馬的副總統時,沙利文曾任他的國家安全顧問,有相當親密的關係。如今才45歲的沙利文,也是拜登政府最年輕的國家安全官員,被拜登稱為“一代人中僅有的智者”。沙利文在進入拜登政府之前,就在《外交政策》雜誌上發表過兩篇重要文章:《沒有災難的競爭——美國怎樣與中國挑戰和共存》和《中國走向全球霸權的兩條道路》,他對中國和中美關係的基本看法和主張被概括為:沙利文模型。
第一、針對特朗普的“退群”,沙利文認為,要恢復和重建“反華聯盟”,共同對付中國。沙利文認為,美國之所以能在戰後成為世界領袖,有一個重要的關鍵因素,即美國在全球所建立的同盟國關係,這恰恰是中國的弱點。“美國的任何戰略都必須從其盟友開始”。
第二、沙利文給出了一個新詞——existence共存,保持在有利於美國利益和價值觀條件下的清晰共存的穩定狀態(a steady state of clear-eyed coexistence on terms favorable to U.S. interests and values.)以“共存”為基點,展開對中國的挑戰與合作,可以說這是他與特朗普政府的重要區別。他認為,儘管中美之間有許多分歧,但是互相都得承認另一個大國的存在,美國的目標應該是在軍事、經濟、政治和全球治理這四個關鍵領域和中國建立有力的共存條件,在不引發類似美蘇對抗的情況下,確保美國的利益。許多跨國挑戰如全球應對氣候變化行動、經濟危機、核擴散、全球流行病等,需要某種程度的共同努力,這一合作的必要性在冷戰中幾乎沒有什麼相似之處。
美國貿易代表戴琪在轉變特朗普對華貿易戰策略的演說中,也用了“持久的共存”這個詞。說,美國不追求與中國產業鏈“脫鉤”,反而是要“再掛鉤”,且雙邊的經濟會“持久的共存”。顯然,這源自沙利文模型。
第三、美國應當保持對中國可持續的軍事威懾力,同時加強危機管控。沙利文指出,在印太地區至少有四個潛在熱點:南海、東海、台灣海峽和朝鮮半島,風險最大是台海和南海。雙方都不希望發生衝突,但緊張局勢正在加劇,華盛頓擔心中國正試圖把美國軍隊趕出西太平洋,而北京擔心美國正試圖遏制中國。印太地區兩國軍隊的共存不應被視為不可能。沙利文認為,即使作為冷戰的對手,美國和蘇聯也協同努力減少意外碰撞升級為核戰爭的風險,他們建立了軍事熱線,制定了行為守則,並簽署了軍備控制協定。而美國和中國缺乏管理危機的類似工具,兩國都需要至少與《美國—蘇聯海上事故協議》一樣的“護欄”。
事實上,拜登政府的“護欄”說,也來自於此。2021年7月,美國的副國務卿舍曼到天津會中國外交部領導王毅和謝峰前,也提出了“護欄” 這個詞。她說,要給中美關係安裝“護欄”。
第四、美國要保持科技領先優勢。沙利文指出,和美蘇的軍事對抗不一樣,中美之間的競爭主要是在經濟領域。美國和中國之間新出現的大國競爭的輸贏,最終將取決於兩國如何有效地管理本國經濟和塑造全球經濟。
第五、配合重組反華聯盟,他認為美國應當加大價值觀輸出力度,集中精力促進這些價值觀的吸引力,不是要直接反中,而是支持民主。拜登政府積極策劃的“民主大會”,也可以說是沙利文這一策略的落實。
第六、在台灣問題上,鑒於所涉及的歷史複雜性,美國不單方面改變現狀的默認承諾也許是最好的。在這個中美最敏感的問題上,沙利文沒有詳細展開他的想法,而事實上,筆者認為拜登政府裡有不同意見,或者說有鷹鴿之分。
2021年9月10日上午,國家主席習近平應約同拜登第二次通電話,就中美關係和共同關心的問題進行了“坦誠、深入、廣泛的戰略性溝通和交流”。拜登事後透露,通話時談到雙方須確保競爭不演變成衝突,也談過台灣問題,美國同意遵守對“一個中國原則” 的承諾。但是,就在沙利文安排拜登和中國領導人第二次通話之前,竟傳出台灣駐美機構名稱要改,要突出“台灣”二字,藉此來凸顯美台關係提升。但是,後來還是叫停了。這明顯是與中美領導人第二次通話的氣氛相違背的。為什麼會出現這種情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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