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華局部合作
1月27日，國務卿布林肯在記者招待會上說，美中關係將是敵對、競爭和合作諸方面的一種混合，與中國在氣候變化之類問題上合作符合美國利益，雖然這“處在我們的對華政策和我們的許多涉華關切的更大框架內”。
同一天，美國政府氣候變化特使約翰·克裡在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抨擊中國，說中國雖然宣佈要到2060年達到二氧化碳零排放（碳中和），“但我們真還沒有線索去知道他們打算如何實現之”，因為中國繼續支持燃煤。據共同社報道，他大概在同時還說，美國在應對氣候變化方面——一個“關鍵的單獨問題”——必須與中國打交道，但美國將維持它在其他一系列問題上的強硬對華態勢：“盜竊知識產權和市場准入、南海等問題。我們全都知道它們。這些問題將永不會被用來為氣候方面必須做的任何事情做交易。”
下面談談我的看法：儘管拜登總統剛開始執政，人們完全必須繼續較久地觀察，完全必須防止匆忙地做任何總的和經久的結論。但是，從中長期說，中美之間在各個關鍵領域的彼此妥協、緊張緩解和關係改善大概勢必有限和短暫。走向乃至跌入“修昔底德陷阱”大概近乎勢所必然，不確定或不可預知的大致衹是時間和跌入之前的曲折歷程。
就世界史更一般更廣泛地說，逆轉“修昔底德陷阱”之旅大為不易，因為以下七項政治和心理機能使然。（1）對抗加劇憤懣，憤懣轉過來激化對抗；或者，（2）緩解引發幻想，幻想則繼以失望，失望又召回憤懣，憤懣則重生對抗。還有（3）國內政治需要總是強勁有力，而至少從短期看，對外的強硬張揚態勢經常比溫和審慎態勢更有利於國內政治地位和威望。不僅如此，（4）對外的強硬張揚態勢假以時日，會強有力地助長既在政府內、也在政府外的以強硬張揚為不變立場和既得利益的輿論動能，它們轉過來會限制政治領導的認識調整和戰略變通餘地。還有（5）對在衝突中失敗的恐懼總是有助於規避衝突，但預計勝利而非失敗、預計能將衝突保持為嚴格有限而非失控升級經常支配衝突前的戰略盤算，何況（6）盤算者往往擔心“黃雀在後”，即溫和慎重會被指責為膽怯，而膽怯會被國內的實在和潛在對手用作權力變換的難以抗拒的論辯理由。或者（7）一方的溫和審慎往往得不到國外對方的及時呼應，即遭遇“錯配”(mismatch)窘境，從而無法經久維持溫和審慎。總之，如何逆轉趨近“修昔底德陷阱”的趨勢而逐步和經久地遠離之，是個政治、戰略甚或文化意義上的頭等難題。
如果我的立場是悲觀的話，叫做審慎悲觀。
王鍵：時老師講得很好，他對中美關係是審慎悲觀，悲觀亦是有好處的，讓我們保持警覺。
時殷弘：衹要不意志消沉，悲觀一點，挑戰、問題看多一點，就自然會謹慎一點，相應世界就不會那麼糟糕，甚至會稍微好一點。
王鍵：下面有請李勇慧研究員就拜登上台後的美俄關係走勢發言。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