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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尋找祖國三千里》(來源:網絡資料圖) |
中評社北京11月14日電(作者 汪毅夫) 認識藍博洲的人莫不以識荊為幸,老朽如我亦常對人言說“我的朋友藍博洲”雲雲。
台灣統派作家藍博洲是一個忠誠、質樸、有能耐的漢子。他積30餘年之功夫,不畏艱辛、克服困難,在台灣史領域(包括台灣政治史、台灣民眾史等)製作了眾多精良的口述歷史,如眼前的這本《尋找祖國三千里》。
他告訴我們很多,關於被淹沒的歷史、關於被遺忘的人物;他也教給我們很多,關於口述史製作的經驗、關於口述史製作的倫理。
廣義的的口述史包括回憶錄、訪談錄等;狹義的口述史則是有採訪人參與的,採訪人與報告人互動合作的、共同追求歷史真實性的作品,它不同於個人記憶(包括選擇性記憶、錯誤記憶)的筆記,也不是採訪人與報告人我問你答、你說我記的實錄。
讀了《尋找祖國三千里》,我想談兩個看法。
1. 《尋找祖國三千里》引述的多是讓藍博洲有意擱置、晾了多年的口述史報告,有的甚至是報告人逝世多年以後才被披露的。
時間會證明一切。由於某些原因、出於某種動機,有報告人會做誇大其實的報告(統派學者、也是“我的朋友”的王曉波教授曾斥之為“黑白講”)。此種報告經不起時間的證明,經過若干時日,連報告人也不敢如是說了。這是“晾了多年”的一個好處。在藍博洲面前和筆下,失實的報告全然沒有被采信的空間。另外,合於“不影響當事人生計和生活”的學術倫理,有些報告遲後發表才是正當、合理的。
2. 《尋找祖國三千里》也引用了某些審訊記錄。我曾在一次學術演講裡說:“在我看來,審訊記錄簡直是另類的口述史。其格式完全合於口述筆錄:有訪談(審訊)時間、地點、訪(審問者)、談(受審者)雙方的問、答(包括追問和補充問答)及簽名;其解讀原則也包括了‘硬傷’和‘硬道理’:盡可能不發生誤讀歷史的‘硬傷’,盡可能發現近於歷史真實的資訊。”我曾想,審訊記錄裡的受審人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包括嚴刑拷打、威脅恐嚇以及關於組織、戰友、親人安危的考量),這是其“另類”的特點。讀了《尋找祖國三千里》始知,有關台灣政治史的報告人也承受著很大的壓力(包括對“禍從口出”和“歷史悲劇重演”的擔憂)。藍博洲用什麼贏得報告人的信任呢?是他恪守學術倫理的人格力量。
祝賀我的朋友藍博洲又出了一本好書。
2017年10月4日記於北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