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價值觀能否表述清楚。要說讓大家聽得懂、邏輯上立得住的價值;而且表述後還要去做,去實踐價值。有時實踐價值是要付出一定代價的,要在利益和價值兩者之間做一個較好的平衡。比如在敘利亞問題上,中國不干涉內政的做法,不僅遭到西方國家的反對,還有一些中東國家也反對。
第四,中國現在手上有越來越多的牌,即權力資源,但是中國還要時刻牢記自己是發展中國家的國情。當中國手上拿著越來越多的好牌的時候,總想往外打。但這種好牌得省著用,哪怕中國的經濟規模趕上或者超過美國,中國還是一個相對比較窮的國家,中國國內還有相當多的問題。中國應該謹慎地使用權力資源,避免大國權力的“詛咒”。英語有句諺語說,當你有把鎯頭,你看什麼都像釘子。我們應該把我們的鎯頭用在解決國內問題上,不能被大國權力的遊戲牽著鼻子走。
不可遇事就妥協
記者:如何看待戰略機遇期?新一屆領導集體如何抓住和利用好戰略機遇期?
達巍:首先要正確理解戰略機遇期。中國的戰略機遇期不是來自於美國或者其他大國的施捨、恩惠,而是來自於當前世界相互聯繫、相互依賴的國際環境,以及中國不斷發展、改革開放的決策,與美國的戰略重心在哪兒沒有必然關係。尤其像中國這樣的大國,與世界上既有的霸權國家美國之間的關係,達到了一種戰略性的相互依賴。這種相互依賴導致了國家之間,尤其是大國之間,霸權國與崛起國之間不願意使用武力或對抗的方式處理雙邊關係。這是中國戰略機遇期的最大來源。
中國的戰略機遇期在可見的未來是穩定的。我們不要對戰略機遇期有一種特別恐慌的感覺。“期”這個詞就意味著總有結束的時候,時間也不會太長。所以在上個十年結束的時候,大家會討論還有沒有戰略機遇期。假如總在想這個時間段,這個機會很快就會過去,就會產生不太正常的外交。不太正常的外交是指,通常當人們在機遇期的時候,總怕失去它,那麼就可能會做一些不必要的妥協去維護這個戰略機遇期。比如一種心態是,中國在戰略機遇期內,不能惹美國,不能讓它把中國當成敵人,所以不能跟它鬥,什麼事都要妥協。而另一種心態是,當你覺得這幾年戰略機遇期可能很快就會結束,於是對未來有一種很強烈的不安全感,這種不安全感,可能會影響對國際形勢的判斷,導致中美關係或與周邊國家的互信難以建立。所以要正確理解戰略機遇期,它在中長期內是穩定的,也不是誰能輕易打破的,所以不用特別擔心會失去它或犧牲自己的核心利益去維護它。如果相互依賴的關係結束了,想維護也維護不了;相互依賴的存在,不用維護也會存在。
我們需要的是一種“正常”的外交。我們跟任何國家的關係都是複雜的,有積極面也有消極面,有合作也有競爭,利益有分歧也有重合。該鬥爭的要鬥爭,該合作的要合作。同時我們也需要一種精巧的外交。也就是靈活地、協調地使用各種權力資源,鬥爭的時候要有技巧和限度,合作的時候也要有限度和框架。總之,中國手上的牌比過去好得多了。我們要把這些牌打起來,而且打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