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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之瑜:與美日印的反華勢力相比,白吃午餐的台灣反華聲音最大。 |
中評社香港11月28日電(作者 石之瑜)從三年前台灣開始推動印日台戰略與民主聯盟,到近日傳出印度有核武推手之稱的印度前國防部長訪台,再到正在爆發的印度拒絕台獨基本教義派張旭成出任台灣駐印代表的醜聞,就不難推敲為何在選戰炙熱中的馬英九,之前也要風塵僕僕的拜會印度各界。儼然印度捲入成為台海局勢中的腳色,並非出自無知,而是出自選擇。印台政治高層假想中國大陸為共同敵人,一拍即合。
如果印度與日本聯盟,即使近來拼命穿梭其間的台獨勢力沒有正式參加,也能受益,因為他們共同假想敵是北京。印日聯盟的前提當然是華盛頓樂見才可能,不如說是美印日台聯盟,但台灣只能敲鑼打鼓,從結果上成為聯盟的一份子,享受免費午餐。這四方靠內部反華勢力而結合,可是卻各有自己的理由,這樣的聯盟基礎難稱穩定。
所謂美國的反華勢力,不見得反中華文化或中國人,而是反對中國挑戰美國霸權。誰有能力挑戰美國,都被他們厭惡,所以是邏輯的敵人,並非真的挑戰美國,而是扮演了挑戰者的角色。假如美國國力衰退,不再是霸權,理論上更需要圍堵中國,但反而可能因為沒有霸業要維護,也就不再反華,甚至把中國當成潛在結盟對象。
換言之,美國的反華勢力主要是物質考量,不是精神考量,雖然他們近年藉助文明衝突論與黃禍論,但是美國的基督教的歷史並不是自始反華的,甚至可以說,近代史上美國傳教士主要的活動場域就是中國,他們或許有高高在上的文明姿態,對中國抱持拯救的態度,中國人有的不喜歡美國人這種無知的高傲,以及因而衍生對中國的妖魔化情緒,但也有的中國人覺得借機拿到好處也無所謂。總的來講,縱使美國的反華勢力有其精神面的動力,但主要仍是利益問題。
所謂日本的反華勢力,看起來鄙視中華文化或中國人,其實反映出日本要加入西方而迄今未能完全融入的焦慮。中國崛起後,日本到底是不是還要依附西方再度成為問題,日本反華勢力又面對自己不是西方人而產生的恐懼,因而不得不更加極端地擺出反華姿態,來證明自己不屬於中華文化圈,堪稱偽反華。
日本反華勢力向來認為日本了解印度,這與佛學與禪學的歷史淵源有關,他們與中國親近時擔心自己會消失,但與印度往來時從沒有這樣的焦慮。換言之,日本的反華勢力有一定程度是在反對日本自己,擔心日本文化深層中與中華文化共享的價值或傳統,會造成日本對自己的不確定。不論是西方或印度,都是反華思想家用來證明日本具有世界性與普遍性的身分工具,與西方或印度結盟,等於是幫助日本反華勢力證明,中國只不過另外一個納入日本普遍性的特殊文化而已。
印度的反華勢力既不像美國那樣要謀求權力均衡,更不是像日本反華勢力那樣擔心自己受中華文化牽累而導致近代性的不完全,而是出自對印度悠久文明的驕傲。這個驕傲在 1962 年邊境戰爭中遭羞辱,遲遲不能釋懷,因為受到重創的不只是戰略利益,更是印度的優越感,而這個優越感在遭受英國長期殖民統治之後,更敏感,更脆弱,更計較,也就更難平撫。
邊境戰爭之後,印度的華文教育停滯,對中國的研究被國防研究所壟斷,即使近年對中國經濟的研究崛起,但是能受到日與台灣重視的,在官方還是國防研究,在民間也還是佛學研究,以至於因為經濟互動造成的印中關係改善,與國防研究形成互不交往的反差現象。印度沒有世界霸權心態要規訓中國,更不需要反華來提升自我認識,印度的反華是一種恢復地位與聲望的反應。
與美日印的反華勢力相比,白吃午餐的台灣反華聲音最大,但對反華的貢獻最微薄,不但軍事與經濟反華實力最微薄,而且文化與心理反華也不可能,台灣反華最高調,因為台灣的反華勢力在生活思想上與中華文化有千絲萬縷的聯繫。其次高調的是日本,因為日本也與中國關係密切而對自己身分認同產生不安。美印反華勢力從沒懷疑自己會遭到中國拖累,也就能夠低調反華,反華力道最充分。然而,這種現實傾向不反映內生的需要,最容易受情境影響而調整。
反華聯盟因此不是真正聯盟,台灣在其中最高調,也持續高調,結果往往就忤逆也揭穿了沒有反華聯盟,只有反華劇本的尷尬。美日印的劇本不同,反華的動機與手段也難以協調。從軍事上建立同盟,足以讓日本或台灣在不必擔心的情況下,反而加深與中國往來,從而打亂聯盟圍堵的步驟。同理,美國或印度因為經濟利益而調整反華戰略時,將動搖日本或台灣反華勢力那種對中華文化的持久排斥。(作者 石之瑜,台灣大學政治學系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