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國峰會中的各方關係:法國毫不掩飾地親美

http://www.chinareviewnews.com   2007-06-08 15:17:46  


  6月5日傍晚,布什率先來到了海利根達姆,在這裏等候出席本屆八國集團首腦峰會的其他領導人。次日,歐盟委員會主席巴羅佐和其他領導人才陸續抵達,而普京是來得最晚的一位。

  這樣的順序安排本來沒有什麼特別的意義,但聯想到八國集團其他國家的對美關係,這個順序就顯得頗有趣味。本來這次峰會的主題是應對全球變暖、全球化和對非洲援助等問題,但許多人的注意力卻放在了美國與其他成員國的關係上。

  普京可算是峰會上的元老級人物了。但他可能是各國領導人中最不想見到布什,布什也最不想見的一位。因為就在這次峰會召開前的這段時間,美國在東歐部署反導系統導致美俄關係充滿了火藥味兒,許多人不由得想起了冷戰,以致有人認為俄美之間的摩擦將影響峰會的氣氛。

  如果說俄美關係的緊張多少有些出乎意料,其他國家重新調整與美國的關係則是勢所必然。

  布萊爾這次是最後一次出席峰會了,再過20多天他就要離開唐寧街了。隨著繼任者布朗的上臺,美英親密關係將肯定不比從前。

  薩科奇則是峰會上的新面孔,他就任法國總統也就20多天,他對自己的“親美”立場毫不掩飾。

  安倍也是第一次出席峰會。在他任上,小泉時代的美日“蜜月”已不大可能重現。

  東道主默克爾呢,她上臺一年有半,早就改變了前任的對美政策。施羅德和希拉克當年領導“老歐洲”對抗美國的景觀已不會再現。

  ……

  就讓我們借著這次峰會,考察一下這些國家與美國的關係將有什麼變化。

  歐洲的心臟重新跳動

  有人把德法英三國新領導人的登臺亮相比作歐洲新的三駕馬車、有人說他們三人會形成歐洲一支強大團隊,也有人稱他們三人上臺意味著歐洲的心臟重新開始跳動。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歐洲所所長馮仲平認為,2005年11月上臺的默克爾與剛剛上臺的薩科齊和即將上臺的布朗之間具有很多的共同點。首先,在冷戰後歐洲的三個核心國家同時由二戰後出生的一代人執掌政權,這還是第一次。這自然給三個人打下了許多共同的時代烙印。其次,在國內經濟和社會政策方面,三個人都堅持“盎格魯—撒克遜模式”或者推動自己的國家向這一模式靠近,即他們都希望市場的作用大一些,政府管得少一些,尤其在社會福利方面。在外交方面,三人的共同點似突出表現在對美關係方面。國內外媒體幾乎都一致將他們的政策描述為親美。的確,法、德兩國的對美政策在新領導人上臺後已發生了調整或即將做出調整,因伊拉克戰爭而陷入低谷的跨大西洋關係也隨之得到了修復。但德法英對美政策是不能用親美兩個字就能夠說明的。不過,德法英三國新領導人對美國的態度確實有一些共同點。概括起來可以說,三個人都是大西洋主義者,更準確地說,他們代表的是新大西洋主義,其特徵是:在採取何種方式影響美國的問題上,三人都將會奉行現實主義的作法,跨大西洋關係將由此進入一個緩和時期;在出現嚴重分歧時,新領導人將會拋棄希拉克、施羅德式的好鬥風格,但也不會像布萊爾那樣對美言聽計從;新領導人對美國的態度受情緒化影響將會減少。

  德國:成為美國頭號盟友?

  默克爾是第一次作為東道國領導人主持峰會的。這位上臺一年有半的德國女總理,在眾多歐洲國家領導人中始終是個令人關注的亮點。

  2005年11月,施羅德交出了執掌七年的德國總理權杖,默克爾如願成為德國歷史上第一位女總理。在告別演說中,施羅德苦苦告誡默克爾,不要追隨英美。但是,默克爾上臺後在對外政策方面調整最大的就是對美政策。其實,默克爾的“親美”立場早已不是什麼秘密,當施羅德總理率先站出來聲稱“不惜任何代價”也要阻止布什政府發動伊拉克戰爭的時候,作為反對黨領袖的她卻在《華盛頓郵報》發表“施羅德並不代表全體德國人”的文章,攻擊施羅德在伊問題上的立場損害了德國的利益,影響了與美國良好的關係。默克爾上臺伊始,遵循慣例出訪法國,當希拉克大談“法德軸心”於歐洲如何重要時,她卻不鹹不淡地說“‘法德’發動機”的作用。按字典解釋:發動機是指把熱能、電能等轉換為機械能的機器,用來帶動其他機械工作。而軸心系指事物的中心或關鍵部分。一詞之差的微妙變化,引起外界種種猜測,接著默克爾到布魯塞爾,沒有訪問歐盟總部,而是先到北約總部與北約秘書長會談,其姿態不言自明。

  默克爾上臺不到兩個月,便踏上訪美之旅,至今她已三進白宮。去年7月,布什總統造訪了默克爾的家鄉,在歡迎儀式上,布什接過默克爾送給他的一桶青魚,喜笑顏開。德總理還以燒烤迎接布什,據說德國政府為此各準備了30公斤的野豬肉、鹿肉和鴨肉。如今,德美關係已經徹底告別施羅德時代的“冰凍期”。《泰晤士報》甚至認為,默克爾正在逐漸取代布萊爾,成為美國的頭號盟友。

  其實,伊拉克戰爭使得歐洲各國對美國特別是布什政府十分反感。馮仲平所長告訴我們,“2006年9月,美國某基金會就大西洋兩岸關係進行了一次民意調查。這項調查包括了美國和12個歐洲國家。結果是:“認為美國在世界事務中的領導作用是有利”的歐洲人所占的比例,從2002年的64%跌到了37%,否定的比例從31%上升到57%。而布什總統在歐洲的支持率只有18%。

  一位歐洲駐美外交官認為,以往歐洲反美主要是一些歐洲的左翼力量。但自伊拉克戰爭以來不信任美國已經進一步滲透到主流民意之中,為普通歐洲人所接受。

  儘管如此,默克爾對美國和跨大西洋聯盟仍有自己的看法。根據馮仲平分析,默克爾認為今天世界面臨失敗國家、恐怖主義以及“不可信政權手中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等全新的安全威脅。在經濟上,德國和歐洲則遇到中國與印度等新崛起國家的嚴峻挑戰。由於美歐具有“共同的價值觀、對負責任的自由的共同理解、對人的尊嚴的共同概念”,因此只有雙方在此基礎上共同應對這些新的威脅和挑戰,才能立於不敗之地。

  為賦予跨大西洋這一傳統聯盟新的活力,默克爾成為目前推動跨大西洋兩岸經濟實現一體化的旗手。在默克爾的推動下,歐美經濟一體化被列為今年4月底在華盛頓召開的歐盟與美國首腦會議的頭號任務。在今年1月瑞士達沃斯世界經濟論壇上,默克爾表示,“應當強化大西洋兩岸的經濟關係。歷史證明,親密的美歐關係有助於經濟增長”。

  馮仲平所長進一步解釋,默克爾並非像一些人所說的是要建立歐美自由貿易區。她所主張的核心是消除歐盟和美國因不同標準和規定在雙方間產生的壁壘,以此加強歐盟國家和美國在保護知識產權、貿易、金融市場、結算規定和能源領域的合作。

  馮仲平所長認為,默克爾對美外交的調整已經產生了一定的效果。如德國在伊朗核問題上的地位得到了美國的有力支持。據德國通訊社報道,儘管德國不是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但是能夠參與包括五個常任理事國參加的伊朗核問題六方談判,是“美國總統的意思”。德國《世界報》去年7月刊登的一篇文章也很有意思。文章寫道:“柏林仿佛再次經歷了瓜德羅普島峰會。當時,即1979年1月,前總理科爾欣慰地意識到,自聯邦德國建國以來,聯邦總理頭一次與西方強國在會議桌旁平起平坐並決定北約的路線。這一幕在今天重演:女總理默克爾與外長施泰因邁爾參與制定了對待伊朗的政策。”

  馮仲平所長認為真正檢驗默克爾對美國的影響力還要看這次由德國主辦的八國集團峰會。

  “默克爾將推動八國集團成員制定具體的環保計畫,把遏制全球氣候變暖確定為今年峰會的重要目標。按照默克爾的意見,要解決氣候變暖問題,西方發達國家必須走在前面,發揮表率作用。不久前,默克爾在柏林會見布萊爾時強調,德國將努力促使西方工業國家在環保問題上制定具體計畫,把今後幾十年內全球溫度最高增幅控制在2攝氏度以內。

  但德國提出的目標遭到了全球最大溫室氣體排放國美國的堅決反對。美國極力想刪除所有涉及減排目標的量化標準。5月31日布什推出了應對氣候變化的“長期戰略”,這似乎讓人感到有一份期待,但德國領導人對這種“緩兵之計”的做法評價不高。

  法國:“毫不掩飾”地親美

  這是薩科奇第一次在多邊國際舞臺上亮相。

  20多天前,即5月16日上午11時,52歲的尼古拉•薩科奇在愛麗舍宮從希拉克——他的政治導師(30年前希拉克慧眼識英才將薩科奇引入政壇)手中接過核密碼箱,正式成為法蘭西第五共和國第六任總統,他也是法國歷史上的第23任總統。

  希拉克是反伊拉克戰爭的世界先鋒,為此惱怒的賴斯曾稱要對法國進行懲罰。薩科奇與希拉克和活躍於法國政壇的許多人物不同,他與美國一直保持著某種親密的關係。薩科齊的上臺顯然為法美關係的改善提供了重要契機。馮仲平所長認為,“這一點從美國對薩科齊當選法國總統的歡迎姿態就可以看得十分清楚。5月6日法國大選結果一公佈,布什總統就打電話給薩科齊,祝賀他贏得總統選舉。同天,美國國家安全委員會發言人約翰•德羅對記者說,美國和法國是歷史上著名的聯盟和夥伴,隨著美法關係的繼續加強,布什總統期待與薩科齊開展合作。第二天,美國白宮發言人斯諾發表講話,再次表達了美國總統布什與新當選的法國總統薩科齊及其政府開展合作的願望。斯諾表示,布什希望在出席八國集團峰會時與薩科齊舉行會談。

  薩科齊從來不掩飾對美國的讚賞,他在總統競選期間就明確表示了改善法國與美國關係的願望。令馮仲平所長印象深刻的是:薩科齊選擇了美國之行作為競選的開始,並在華盛頓發表了被媒體稱為“毫不掩飾的親美講話”。他將美國稱為“歐洲明顯的天然夥伴”,把大西洋兩岸的關係描述為“獨特的、不可取代的關係”,並特別強調,“我對我們與美國關係的貢獻眾所周知,我也因此在法國受到很多批評”。

  同樣令人印象深刻的還有薩科齊在其大選獲勝後發表的演說中所表現出來的對美國的態度。他說,我想告訴“我們的美國朋友”,“在他們需要的時候法國永遠站在他們那邊。但我也想說友誼意味著接受朋友們可能會產生的不同想法,在應對氣候變暖的戰鬥中,像美國這樣的偉大國家有責任不從中阻撓”。

  據馮仲平所長介紹,受美國的影響,薩科齊入主愛麗舍宮後首次在法國設立了“國家安全會議”,主席由法國前駐美大使出任。

  法國是歐洲獨特的大陸國家,向來具有抗衡美國以凸顯其大國地位的傳統。這已深深融入法蘭西民族悠遠而又自信的文化價值中。法國人不大瞧得起美國是深入骨髓的。在法國人眼裏,美國不過是一夜暴富,哪里比得上法蘭西輝煌的歷史、厚重的思想積澱和燦爛的文化,西方有諺語雲:造就一個百萬富翁也許只用一夜就夠了,而培養一個貴族卻需要幾代人。總統選舉時,社會黨候選人羅雅爾在一場大型拉票活動上宣稱:“我們在美國總統布什面前不會屈膝!”人們立即高呼她的名字以示回應。

  把握未來法國與美國關係的發展,馮仲平所長認為有兩點需要注意。一是法國戰後以來形成的獨立外交傳統。有人將法國戰後以來“下意識的反美主義和一直疲於奔命地試圖在世界政壇扮演獨立、突出角色的嘗試”稱為“戴高樂的遺產”,並認為這“已被寫入了第五共和國的基因程式”,難以改變。二是薩科齊本人的對美態度還值得進一步觀察。與默克爾不同,薩科齊對美國發動的伊拉克戰爭持反對態度。另外,薩科齊對美國的許多好感似乎更多的在於美國經濟等方面。

  有位法國人這樣比較希拉克與薩科奇:希拉克是一位智者,而薩科奇還需要磨練。舉例說,同樣在面對是否出兵伊拉克的問題上,希拉克可以堅定而從容地對美國說“不”,但假如是薩科奇當政,他會有這勇氣嗎?

  顯然,對於薩科齊來說,考驗還在前頭。以伊朗核問題為例。到目前為止,美國和歐洲國家仍共同在外交和金融上對伊朗施壓,希望以此影響伊朗的行為。這一政策立場為美歐合作提供了基礎。然而,一旦外交途徑不能解決伊朗核問題,而美國執意採取軍事行動,薩科齊會和美國站到一起嗎?

  馮仲平所長指出,也許,法國前外長于貝爾•韋德里納關於法國地位的看法對於我們深入認識法國外交有些用處。他不久前在法國《費加羅報》撰文指出,我們曾經影響過世界:我們的言論、態度、人道主義和人權觀念流芳至今。看到美國以如此令人質疑的方式在今天的世界上扮演我們以前認為應該屬於我們的全球角色,這真令人傷心。他認為,法國應避免一會兒因過去而自命不凡,一會兒又在現實面前低估自己。法國需要做的是“繼續實行不僅是西方或歐洲的、而且是自己獨樹一幟的對外政策”。

  英國:淡化“特殊關係”

  布萊爾作為英國首相,在國際舞臺上露面的機會已經不多。不久後他還要出席歐盟的一次峰會,然後就要告別唐寧街了。

  5月16日,布萊爾乘專機抵達華盛頓,對美國進行了為期兩天的“告別之旅”。布什率夫人蘿拉熱情歡迎了這位最親密的伊拉克戰爭盟友,他們共進私人晚餐。據悉,當天晚上,布萊爾罕見地留宿白宮,下榻二戰期間邱吉爾首相訪美時居住的房間。第二天,布什與布萊爾在白宮玫瑰花園舉行記者招待會。在記者招待會上,兩人除了展示雙方的友好感情之外,再次為伊拉克戰進行辯護。

  布什發動伊拉克戰爭,從一開始就受到各方質疑,戰後伊拉克局勢的演化更使他備受指責。但布萊爾自始至終都堅定支持布什,即使在英國國內受到來自朝野各方的重重壓力。有一次,英國的駭客黑掉了工黨的官方網站,將一張諷刺照片——咧嘴大笑的美國總統布什懷抱一隻長了個“布萊爾頭”的哈巴狗——貼在了主頁最顯眼的地方,從而令布萊爾“哈巴狗”的綽號廣為流傳。訪美期間,布萊爾在接受美國全國廣播公司採訪時說,他已經學會了承受別人指責他為布什的“哈巴狗”。

  法新社曾譏諷布萊爾和布什說,他們初次會面時發現都喜歡同一種牙膏,從此美國總統和英國首相在世界熱點問題上總是步調一致。

  許多評論家把布萊爾和布什的親密關係看作是“極端怪異的聯盟”。也有分析人士說這是“意識形態上的幻想航程”。
  馮仲平所長這樣剖析布萊爾:“布萊爾實際上並非美國單邊主義的同路人。但他與希拉克的最大不同之處在於,他擔心對伊拉克戰爭說‘不’,將導致美國在全世界受到孤立。布萊爾對美國的許多想法與德國默克爾總理和法國新總統有些相似,就是今天的世界離不開美國,跨大西洋聯盟還需要鞏固和加強。但同時布萊爾強調的是,只有與美國在一起,才能夠對美國施加影響。為此,媒體戲稱布萊爾為“美國的第二國務卿”。

  十年前當布萊爾入主唐寧街10號的時候,他是那樣的意氣風發。布萊爾執政的十年,英國經濟保持了不斷的增長,社會福利得到了持續的改革,與經濟陷於停滯而被稱作“歐洲病夫”的法、德相比,英國人的富裕程度和生活水準正在得到人們的豔羨。但是,他的伊戰決策賭上了他的聲譽和政治生涯。從阿富汗戰爭到伊拉克戰爭,他個人支持率從十年前的接近80%滑落到了目前的30%。內心深處,他不會不正視自己過於親美的立場。2003年,美國國會準備頒給布萊爾一枚金質獎章,但他遲遲不肯接受這樣的榮譽。

  據英國《衛報》報道,布萊爾原本希望英國在歐盟和美國之間充當“橋樑”,發揮獨特的作用,一方面溝通美國,另一方面與歐盟共同對美國施加影響。但想不到,在伊拉克問題上,人們認為英國更像是美國的一個“小跟班”。

  布萊爾的時代正在過去。6月24日,工黨將召開新聞發佈會,正式宣佈布朗於三天后出任英國首相。布朗1951年生於蘇格蘭格拉斯哥的一個牧師家庭。他16歲上大學,31歲時以第一名的成績獲得愛丁堡大學經濟學博士學位。布朗32歲時與小他三歲的布萊爾同時進入英國議會,合用同一間辦公室,由此開始了他們持續20餘年的政治合作。

  布朗上任後的新政也將浮出水面。那麼布朗在外交政策方面會不會有太大變化。

  馮仲平所長認為,關於布朗人們對其知之甚少。甚至可以說在很多方面還是一個謎,但有一點是清楚的。那就是在國際舞臺上,他的處事風格會截然不同。他肯定會很好地研究布萊爾外交政策的失誤之處。首先,他不會把自己定位為“美國的第二國務卿”。另外,布朗很可能也不會像布萊爾那樣一味跟隨美國。這一點將使他和法國、德國的新領導人更相像一些。
  布朗上臺後,英美“特殊關係”無疑還會維持。他清楚跨大西洋戰略關係的重要性,同布萊爾一樣他也表明了打擊恐怖主義的決心。但布萊爾與布什依靠個人感情建立起來的“特殊關係”將會有所淡化。

  今年4月,布朗訪問了美國。據媒體報道,當他與美國國家安全顧問哈德利舉行會談時,布什走了進來,與他就伊拉克、阿富汗和世界貿易等問題交談了45分鐘。白宮官員表示,這次會面是事先安排好的。但布朗卻極力淡化說,布什是碰巧進來的。分析人士認為,英國公眾對伊拉克戰爭的憎恨意味著布朗在上任後將不得不與白宮保持一定距離。

  日本:蜜月難再現

  日本首相安倍也是第一次在峰會上露面。

  安倍的前任小泉在任時,美日關係被稱為“歷史上的最好時期”,這與小泉在9.11後積極支持布什的伊拉克政策有關。據說就在9.11襲擊發生後不久,小泉就遞給布什一張他親筆寫的紙條,安慰他說“一切並未結束,可能會帶來更多價值”。事實證明,小泉在任期間,一直堅定地支持布什打伊拉克,雖然日本國內多數民眾都反對這場戰爭。正因為如此,當小泉最後一次訪美時,布什無比熱情地接待了他。據日本《東京新聞》說,儘管小泉首相不是國家元首,但布什以相當於國家元首的規格接待他……

  安倍就不同了。4月26日,安倍對美國進行了自去年9月出任首相以來的第一次訪問。媒體普遍注意到,歷屆日本首相大都會在上任後不久立即前往美國訪問,像安倍這樣等了半年多才姍姍訪美的首相實屬少見。據稱安倍上臺之初布什就對其發出了到自家農場小聚的邀請。有人分析,這似乎是安倍刻意與布什保持距離。有媒體則認為,這是安倍施行“對美自立”外交的直接後果。安倍將日美關係正常化看作任內最大使命,這不僅意味著對鄰國的強硬,就是在美國面前也要逐漸挺起腰杆做人。

  安倍訪問美國也很低調,兩天一晚的日程他沒有前往國會山亮相,也不舉行一次正式的記者招待會。不過,布什帶他遊覽了白宮,向他展示了一個世紀以前日本在日美簽署首個貿易協定並建立邦交之後贈給美國的傢俱。安倍說:“當我看到已經見證了日美關係150年風雨歷程的這套傢俱時,不禁感慨萬分。”

  安倍的美國之行被認為有力地鞏固了日美同盟關係。安倍自己也表示:“布什總統和美國國會領導人都同意深化不可替代的日美同盟關係。”在為期兩天的訪問中,人們也可以明顯察覺到布什與安倍在努力發展雙方的私人友誼,但他們的關係就像有人形容的那樣,似乎像一壺沒有熱源的溫水,最終也難以燒到小泉與布什那樣沸騰的狀態。

  其實,日美關係不僅不大可能重現小泉時期的那種“蜜月”,自日本誕生“第一位戰後出生的首相”以來,日美關係還在不和諧音中進行“磨合”。

  中國社會科學院日本研究所副所長金熙德認為有“三個不合諧音”。

  一是圍繞二戰歷史問題的不和諧音。

  安倍上臺以來,聲言要“擺脫戰後體制”、修改美國主導下制定、實施了60餘年、被稱之為“和平憲法”的憲法,並於不久前推動國會通過了《國民投票法案》,為修憲邁出重要一步。美國對此一則以喜一則以憂:喜的是,日本給“禁止行使集體自衛權”的自我約束鬆綁,將為美國提供更多的軍事合作;憂的是,日本這一鬆綁是在否認“戰後體制”的方向上進行的。日本無疑給美國亮出了一把雙刃劍,即一方面與美國一道揮劍海外,另一方面也劍指美國,迫其承認戰後把一套不合理的憲法與體制“強加”給了日本。

  近年來,美國對日本高層否認侵略歷史的動向曾保持了異樣的沉默。然而,在小泉以一再參拜靖國神社之舉極度惡化了日本與鄰國關係後,美國出於對歷史的是非感和對現實的危機感,終於打破沉默開始輕度敲打日本。安倍上臺以來加速“擺脫戰後體制”的動向引起了美國的注意,而其3月1日否認“慰安婦問題”的言論終於讓美國的不滿爆發出來。
  眼看美國真的動了怒,安倍在訪美前後急忙向布什總統及美國政府、國會及媒體做了一連串的“道歉”,把這一遲來的訪問變成了“修補關係之旅”。但他一轉身在前往中東途中,又矢口否認自己道了歉。

  二是圍繞日本自主外交動向的不和諧音。

  安倍聲言要開展“自我主張的外交”。久間章生防衛相和麻生太郎外相接連對布什政府的伊拉克政策提出批評,久間在駐日美軍基地調整問題上也對美國頗有微詞。這些舉動觸怒了美國高層,以致切尼副總統2月訪日時竟拒絕會見久間防衛相。原定於2月舉行的日美外長與防長“2+2會議”也推遲到5月1日舉行。久間於4月底5月初的訪美,也被日本輿論評為是“解釋和修補之旅”。

  安倍上臺以來,在軍事體制領域接連實現了重大突破。如把防衛廳升格為防衛省,把向海外出兵變成了自衛隊的主要業務,指示諮詢機構探討“行使集體自衛權”的可能性。與此相呼應,日本鷹派勢力鼓吹起了“中國威脅論”和“美國無用論”。近日,以對華強硬著稱的中川昭一稱:“中國的第一道防線正好穿過日本群島”,“假使中國攻擊日本,情況會怎樣?美國會為我們報仇嗎?”

  日本欲利用美國的支援而加速走向軍事大國,同時又加強對美外交自主性。日本能在這條鋼絲上走多遠?將來美國還能控制住日本嗎?美國精英們正以複雜的目光注視著日本。

  以狂妄而名躁一時的石原慎太郎,前幾年出了本《日本要對美國說不》,美國人不高興了,要日本政府“管管”,日本政府搪塞:日本是民主國家,言論出版自由,不好管。結果第二年此公更來勁了,又推出《日本堅決對美國說不》,美國人也無可奈何。過兩年又出了第三本《亞洲要對美國說不》……美國的擔心不無道理。

  三是圍繞東亞局勢的不和諧音。

  5月1日,日美舉行了雙方外長與防長“2+2會議”。據悉,雙方在確定聯合聲明內容的最後一刻,一致同意從“共同戰略目標”中刪除“台海議題”。此舉顯示出,日美對中國的對應方式發生了微妙的變化。

  近年來,美國曾敦促小泉政權改善對華關係。如今,中日握手言歡,美國又感到了隱憂,試圖判明中日“融冰”進程究竟要走多遠。美國十分擔心中日攜手推動將美國排除在外的東亞區域一體化。

  在朝鮮問題上,日美間的不和諧音也增大。2002年9月小泉突然訪問平壤,曾令美國頗感不悅。近來,布什總統卻不顧日本勸阻而放軟了對朝姿態,令對朝姿態最強硬、把解決“綁架”問題置於最優先位置的日本措手不及。

  金熙德指出,日美關係正在“磨合”,近期看,不大可能重現小泉時期的那種“蜜月”。

  俄羅斯:激憤正此時

  在八國集團裏,俄羅斯的身份比較特殊,由於它的經濟實力最弱,有人甚至說它是“二等公民”。

  八國集團的前身是20世紀70年代形成的七國集團,從1991年開始,先是蘇聯總統戈巴契夫,後是俄羅斯總統葉利欽被邀請同參加峰會的七國首腦在會後舉行會晤。自1994年開始,七國首腦會議邀請葉利欽參加政治問題討論,形成“7+1”機制。1997年,七國首腦會議正式邀請葉利欽參加,從而使七國集團變成八國集團。後來,葉利欽把這件事看作是自己對俄羅斯的重大貢獻,他自豪地說:“內政上,我帶領俄羅斯走上了民主之路;外交上,俄羅斯成為八國集團的一員。”

  2002年,在普京與布什的私人關係和俄羅斯與美國的關係因9.11事件而升溫的情況下,八國集團決定由俄擔任2006年的輪值主席國,去年,俄羅斯主辦了八國峰會。

  據披露,9.11恐怖襲擊發生後,普京作為外國領導人第一個向布什打去電話,表明俄羅斯將全力配合布什反恐。普京的表態令布什非常感動。

  9.11事件發生幾個月後,普京頂著國內壓力作出重大讓步,俄羅斯主動宣佈了一個幫助美國進行反恐戰爭的五點建議,就是同意美軍進入中亞,給美國開放領空,提供情報資源等。作為回報,美國基本上不再嚴厲指責俄羅斯在車臣實行的政策。俄羅斯與美國關係開始升溫。不過,沒多久,兩國的關係又開始出現起伏。美國先是單方面宣佈退出《反彈道導彈條約》,從而使它可以不受約束地部署導彈防禦系統;接著又在俄羅斯周邊策劃“顏色革命”;副總統切尼還攻擊俄羅斯“民主倒退”和奉行能源霸權外交;近來,美國又要在俄羅斯大門口建立反導體系,甚至還把俄羅斯同“邪惡軸心”國家並列。這激怒了俄羅斯。

  今年1月,美國開始與波蘭和捷克就在歐洲建立導彈防禦基地問題展開談判並達成協議。2月10日,普京在德國慕尼克舉行的第43屆慕尼克安全政策會議上的講話中猛烈抨擊美國“幾乎無節制”地在世界上濫用武力。普京的發言人說,這是普京當選總統以來針對美國的最激烈批評。

  有報道說,蘇聯最後兩位領導人曾對蘇美關係寄予厚望,甚至嚮往“美國模式的民主”和“新自由主義市場經濟”。結果事與願違。不僅經濟上慘遭失敗,而且政治上也很難“融入”西方,總是被視為“另類”。更有媒體披露,戈巴契夫在其75歲生日之際,十分悔恨自己在處理蘇美關係方面的失誤,嚴厲批評美國企圖充當世界員警,指點別國江山,並批評美國在民主和人權方面的虛偽性。

  5月15日,美國國務卿賴斯開始對俄羅斯進行訪問。但是,作為俄羅斯問題專家以及對俄關係的重要決策人,賴斯訪問俄羅斯將解決什麼問題、又能解決什麼問題呢?

  5月29日,俄羅斯宣佈成功試射兩枚能攜帶多彈頭的新型導彈,其中包括一枚RS-24多彈頭洲際彈道導彈,並聲稱它能突破現有的一切導彈防禦體系。這是俄應對美不斷擴大部署導彈防禦系統的最新措施之一。

  俄美關係的這種發展勢頭已引起兩國社會各方面不安,也受到國際社會的高度關注。基於美蘇對抗的歷史教訓,有人擔心俄美正在滑向“冷戰”邊緣。

  中國現代國際關係研究院俄羅斯問題專家王酈久認為,就目前情況看,俄美矛盾幾乎涉及雙邊關係的各個方面。

  在政治領域,普京在第二任期內提出“主權民主”的概念,意在強調民主除了遵守國際法公認的普遍原則,還應尊重各國根據本國文明傳統和現實情況堅持各具特色的民主價值觀,也就是說,俄羅斯要根據本國實際選擇來完善自己的民主道路,如堅持俄式的總統制、議會制等民主形式,美國則批評俄羅斯的民主“不符合西方標準”,指責普京將地方行政長官由選民直選改為總統提名、議會選舉的方式是“民主倒退”。

  在經濟領域,俄羅斯為了糾正上世紀90年代私有化“運動”中的錯誤,加強國家宏觀調控能力,提高在國際市場的競爭力,決定將部分寡頭和外國企業在俄能源等重要經濟領域的股權收歸國有,組建國家控股的若干大型企業集團,以“商業航母”形式參與國際競爭,美國則批評俄羅斯此舉“違背市場經濟規律”和“公平競爭”原則,美國還在俄羅斯加入世貿組織等問題上不斷設置障礙。

  在安全領域,俄羅斯在上世紀90年代以來奉行以“共同安全”為標誌的新安全觀,力求通過建立新的國際安全體系,維護本國和世界的安全與穩定。美國則始終堅持以冷戰思維為基礎的安全觀,追求“單方面”的“絕對安全”。美國不顧俄羅斯反對堅持退出“反導條約”,不僅在本土大量部署導彈防禦系統,且藉口防止伊朗和朝鮮的導彈威脅,提出要在東歐的捷克和波蘭部署導彈防禦系統,甚至放風要在格魯吉亞等國家部署反導系統,引起俄的激烈批評,並被迫採取“以牙還牙”的行動反擊。美還通過各種手段向獨聯體滲透,特別是從去年下半年以來,美及北約先後作出決定,宣佈積極創造條件接納格魯吉亞和烏克蘭為北約成員國,激起俄羅斯的很大不安和不滿,迫使俄開始在獨聯體範圍內採取應對美的系列行動。

  在國際領域,俄羅斯主張建立多極世界和國際關係民主化,主張用和平和談判方式解決包括朝核、伊核問題在內的各類國際爭端,美國則更多傾向于以武力和制裁來解決。凡此種種,表明俄美矛盾具有全面性和不斷升級的趨勢。

  王酈久進一步分析,如果把俄美上述種種矛盾上升看作是“顯性矛盾”或更多的是戰役戰術性和策略性矛盾,那麼,還應更加注意到俄美關係背後的“隱性矛盾”,也即戰略矛盾難以冰釋這一事實。當年的帝俄、過去的蘇聯和現在的俄羅斯,在美戰略家眼中如出一轍,是對美保持和延長“獨佔世界鼇頭”戰略的最大和最具潛力的威脅。因此,美基於“防患於未然”的戰略考慮,始終堅持對俄防範和遏制,尤其是在俄羅斯國力開始恢復,並且步入快速發展軌道之際,美政治家和戰略家們的“危機意識”更加強烈,所以全面加強對俄圍堵和打壓就成為美對俄政策的必然選擇。美國一如既往的戰略進逼加上俄國力逐漸恢復,使俄半是被迫、半是主動地重新燃起與美抗爭的意識。今天的俄羅斯正處於發生這種戰略意識轉折的關鍵時期,在此背景下的俄美關係也處在重新選擇的“十字路口”。

  王酈久認為,基於俄美戰略矛盾難以化解,未來俄美關係中各類“顯性矛盾”還會不斷持續甚至擴大,尤其是隨著俄美先後進入議會和總統選舉,雙方各政治勢力都會充分利用俄美矛盾作為打贏“選戰”的利器,因此,俄美關係在近中期內還會繼續走低。普京和布什在八國峰會期間的會晤,最多能使雙邊關係緊張氣氛得以緩和,卻未必能使雙邊戰略分歧和諸多戰術性矛盾得到解決。(來源:世界知識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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