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觀謝長廷，他雖然有許多子弟兵，但在蘇貞昌所掌控的民進黨內，卻處於完全真空的情況，如果謝長廷不把子弟兵推上副秘書長的位置，自己又願意接受在民進黨內最可能被罵得體無完膚的“中國事務委員會”職位，那麼到頭來，謝長廷這一派可能會陷入流離失守的窘境。
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說是謝長廷願意寄託在蘇貞昌的籬下，還不如說他不想讓子弟兵流離失所，甚至可能在2014的七合一的大選中完全落空所做出的抉擇。
從這個角度來思考，所謂“蘇謝合作”，不過是蘇謝暗中角力的開始，並非是兩人合作的開始。謝長廷看準了民進黨內沒人敢接受“中國事務委員會”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職位，他接任以後，反而可以在廣大的中間偏左選民中取得比較優勢的地位，讓他可以作出“廣積糧、緩稱王”的格局。
如果是這樣，那麼“蘇謝合作”也許只是一場騙局，表面上一個佔有黨主席的優勢地位，一個寄籬在“中國事務委員會”位置，在兩岸大交流的時代，最後誰輸誰贏，現在還很難判斷出個結果，但如果以孫中山“聯俄容共”的作法，處於劣勢者不必然輸，站在優勢地位者，也不必然贏。
這也是蘇貞昌在就職演說中，完全不提兩岸政策，而謝長廷卻努力在兩岸議題上不斷出手，甚至在廣播電台中把自己對兩岸政策的想法逐一說出來，這絕對無法以“蘇謝合作”的觀念來做解釋。
三大天王 三種場域
除了蘇謝有他們各自的謀略存在之外，民進黨前主席蔡英文也在一旁虎視眈眈，在6月份民進黨立院黨團為了阻撓“美牛案”和電價上漲的議題，採取“霸佔立法院主席台”的策略，這是蘇貞昌接任黨主席之後對國民黨的“第一戰”。
蔡英文雖然無職在身，但她對此也不得閒。在6月15日立法院會期的最後一天，民進黨團持續佔據主席台，馬英九下令要“背水一戰”。蔡英文在受訪時就說，美牛僵局是政府失靈、政府失敗所造成，因為沒有調和各方利益，讓台灣民眾與美國政府都覺得很焦慮，政府要負起責任，不能把問題丟給立法院。
同樣的，在6月中旬，台灣面臨大豪雨沖擊，導致各地都有發生水災的狀況，這時蔡英文又說，極端氣候已逐漸成為生活常態，希望政府趕快拿出對策，從制度面和法規面著手，讓國土有永續和足夠的能量，以因應極端氣候帶來的環境危機。
另外，針對教育的問題，蔡英文也說她很贊成12年國民基本教育，學生在成長過程中不該有太多考試，若每天都要考試，那是大人對不起孩子的地方。她還說，人力市場已面臨扭曲，在工作不足情況下，有工作卻不符期待，讓更多尋求工作者找不到工作。早期只要書念好就找得到好工作，有穩定生活，現在年輕人要找一個能待30、40年的工作不容易，若沒隨時間演進提升自己的技術，就可能失業，生活壓力較大。至於中國大陸學生來台議題，蔡英文也表示，相對於中國，台灣教育資源較少，無法不限制地接受陸生來台。
從蔡英文的這些講話中，不僅觸及到政府作為，也談到台灣面臨極端氣候的問題，對於教育問題，她似乎還以黨主席的身份提出她的看法。這麼廣泛的話題，看起來蔡英文不像已經“裸退”的樣子，蔡英文的話語中，其實隱藏著她有即將再起的決心。
因為有這樣的判斷，所以中評月刊6月號的文章裡，我就下了一個“誰才是民進黨真正的領頭羊？”的標題。從許多例子裡，相信民進黨將由蘇貞昌固守“議會路線”，而蔡英文則以“街頭路線”來獲取選民的支持。
這兩條路線的區分，其實正是民進黨創黨以來，一直沒有丟掉的作為，而且可以看出“街頭路線”最後還是贏過“議會路線”。蔡英文在民進黨內已經沒有任何位置，但她卻不忘上山下海跟民眾博感情，也不時發表對當前重大議題的看法，在有遊行的時候，她也不忘跟群眾站在第一線。
從這裡可以看出，民進黨內新生的三大巨頭，一個是蘇貞昌掌握黨機器，並發動“議會路線”；謝長廷則可能佔據“兩岸路線”，在兩岸議題上不斷的發言；而蔡英文則是藉由上山下海去找尋她的“街頭路線”。三個人的路線各有區分，也各有他們抓住權力的場域。畢竟，“場域”是一種權力，在法國學者布赫迪厄（Pierre Bourdieu）的“場域論”中，社會生活本身就是一種持續性的地位鬥爭，而每一個場域乃成為衝突的地方，由於場域中每一個行動主體，都具有特定的份量和權力，因此場域也是一種權力的展現。
這麼簡單的道理，更可以讓我們知道民進黨現有的三大巨頭，他們選擇自己的“場域”進行較量，為的就是不失去權力，也不想失去話語權。擁有話語權，也就能持續的掌握他們所需要的權力。所以民進黨三巨頭擁有的的三種“場域”，就像“三國演義”一樣，拆開來分析正可以理解他們到底在想什麼，以及未來可能做什麼。但現階段最重要的是他們不能讓權力流失，否則不用等到2016，在2014的七合一選舉中，他們可能早就陣亡了。
三種場域 三種發展
當然，從6月初以來台灣政局的發展，還可以看出蘇貞昌、謝長廷、蔡英文3人在各自場域的表演。
先以蘇貞昌來說，在對“美牛案”的抗爭中，民進黨立院黨團花了5天4夜霸佔立院的主席台，讓院長王金平無法上台主持會議，等於是癱瘓立法院的議程。但這段時間正是台灣碰上超大梅雨來攪局，到處都可以見到水災的慘況，這時蘇貞昌曾以黨主席的身份要求綠委停止抗爭，大家救災去。但是並沒有任何一位綠委接受蘇貞昌的旨意，他們還是繼續抗爭到立法院休會才終止。
而馬英九急於讓“美牛案”通過，也發出不惜一戰的動員令，但卻沒有看到國民黨立委上台跟綠委打一架，大家都在一旁看熱鬧。顯然蘇貞昌跟馬英九一樣，已經喊不動自己黨籍的立委，但是蘇貞昌才剛接任民進黨主席，他喊不動綠委應該情有可原。但是蘇貞昌並沒有因此氣餒，反而在立法院休會那一夜，還特別到立法院去宴請綠委們，以表示對他們的支持。
但馬英九在美國的壓力下，他可無心宴請藍委，反而是緊急的和立院黨團協商，要求立法院長王金平必須在隔週的週二召開臨時會，以解決美牛案的問題。從這裡可以看出，蘇貞昌知道自己的命令喊不動綠委，只好彎下身去接受綠委的表演。但馬英九只能繼續展現他的權力，希望自己不會變成“跛腳馬”。
從這裡可以預知，蘇貞昌以後在綠委的“綁架”之下，只能走向“議會路線”，這也許不是他所願，但形勢比人強，蘇貞昌作為民進黨主席，既然有那麼多人出來跟他競選，他想“統一”民進黨各派系恐怕很難，這也是他不得不靠向“議會路線”的主因。
再就蔡英文來說，在6月中旬突然傳出台大法律學院推舉她競選台大校長，而且她還不反對。只是在大學校長的遴選中，為了不讓政治汙染校園，所以向來只有學術圈的人被推舉，很少有政治人物被推舉，不管蔡英文是否能接任台大校長，台大法律學院的推舉行動，已經讓蔡英文的場域拓大到大學校園，這對她2016再起，絕對是有加分的作用。
在台灣的內閣閣員中，向來都喜歡找學術中人接任，但政治人物回頭去掌管一所大學，可是很少見到，除非是擔任過教育部長，或國科會主委。現在台大法律學院演出這一招，顯然蔡英文在大學中還是有她的魅力存在。
從這裡可以看出，蔡英文雖然沒有黨內的任何職位，但她可以把她的魅力在各角落中散發，這比蘇貞昌喊不動綠委，顯然要更有權力存在。
同樣的，謝長廷佔有民進黨“兩岸路線”的發言權，必然可以獲得主張“大舉西進派”的支持。所以經過6月份的動向來看，蘇貞昌、謝長廷和蔡英文構成新的三大巨頭，他們是否能在各自的場域中發揮他們的特長，必然會影響民進黨與台灣未來政局的發展。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2年7月號，總第175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