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煥智的“新公民運動”
除了陳菊和蘇貞昌最被民進黨內看好可能出來競選黨主席之外，在2月份前台南縣長蘇煥智就首先表態要出來競選黨主席，只是蘇煥智表態雖表態，但看好他能夠選上黨主席者並不多。畢竟，蘇煥智長年擔任台南縣長，很少有機會參與台北的黨務運作，這也是他不被看好的緣故。
但蘇煥智為了參選黨主席，他也提出了一些政治理念，特別是蔡英文在敗選檢討中，呼籲民進黨員應該多跟中國大陸互動以後，民進黨大部分重量級的人士對大陸問題還是採取不聞不問的態度，仍然不放棄他們對台灣主權的堅持。
就以蘇煥智而言，他雖然說不排除到大陸訪問，但也不忘說：“面對中國政經勢力大舉入侵，台灣民主運動正遭遇國共聯手制台所設定的‘鳥籠式民主’框架，對此局勢，‘光靠選舉救不了台灣，只有選舉路線贏不了下一次選舉’，所以民進黨應開始推動第三波民主運動，也就是‘關心人民、關心公共事務’的新公民運動”。
那麼甚麼是“新公民運動”呢？蘇煥智並沒有解釋清楚，只說民進黨必須建構與中國大陸的溝通平台，基本原則是“台灣是主權國家、捍衛主權”，並遵循《台灣前途決議文》。面對中國大陸相當敏感的《台獨黨綱》，蘇煥智強調，《台灣前途決議文》在1999年發佈後，某種程度上其實已經取代《台獨黨綱》，亦即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站在民進黨的立場，要改變現狀當然要經過兩千三百萬人同意。
這樣的解釋，不過是在說明傳統民進黨人的思維，並沒有新意，所以，他與其說是要推動“新公民運動”，還不如說是“世界公民運動”，這反而比較符合他主張民進黨應該在中國大陸設立“代表處”，以及國安機制平台。他並考慮由林義雄、蔡英文、呂秀蓮、辜寬敏擔任“民進黨中國代表”。而他本人也不排除到大陸訪問等。
既然蘇煥智沒法說明“新公民運動”，又願意跟大陸進行比較親和的交往，我主張他應該說要推動“世界公民”(World citizenship)運動，主要是因為在全球化的發展之下，“世界公民”(World citizenship)的出現，都是因環境與工作轉換而缺乏特定國家或部落認同的一群人，他們散居在各地有著一定性的聯繫。他們將個人的自我認同，建立在對人際關係的逐漸反省及認知上，這種源自“休戚與共的個人主義”也就是“企圖實現自我，並努力改善這個社會和世界的一種意識”。
蘇煥智如果要把民進黨的眼光放大，應該就往全球化的發展去看，不應該只是停留在島內的“公共事務”，如果還是僅停留在關心內部“公共事務”，那麼民進黨當然不可能相信這次“總統大選”的失敗，是敗在“九二共識”，是敗在企業家出來力挺馬英九的力量。
同樣的，如果民進黨還是僅會關心“台灣人民”，關心台灣的“公共事務”，而不關心不少在大陸打拚的台灣人民，那麼民進黨必然會永遠擺脫不了“台獨黨綱”的束縛，儘管民進黨人，包括蘇煥智都說：“《台灣前途決議文》在1999年發佈後，某種程度上其實已經取代《台獨黨綱》，亦即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站在民進黨的立場，要改變現狀當然要經過兩千三百萬人民同意”。
這種論述雖然民進黨人認為可以合情合理，但既然有“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這個果，那麼“台獨黨綱”這因就必然無法丟掉，兩者還是會發生“因果關係”，大陸當然還是會在意這個因果關係。所以，大陸一直在乎的不是《台灣前途決議文》是否存在，而是在乎“台獨黨綱”是否還影響民進黨政策走向的問題。
就因有這個因果關係存在，所以大陸國台辦發言人在回應是否歡迎民進黨人士前去大陸訪問時，只選擇性的說是歡迎“民進黨的基層人士”，對於民進黨的高層，大陸就採取模糊的態度，因為所有的民進黨的高層人士如果願意到大陸訪問，必然要提到“主權”的問題，這是大陸無法讓步的地方。
但是大陸現在也非“鐵板一塊”，過去大陸對民進黨人士前去訪問都說要認同“九二共識”，但現在對民進黨基層人士，僅是使用“贊成兩岸關係和平發展”的語詞，顯見大陸對民進黨的“基層黨員”已經有寬鬆的一面，雖然如此，但就像蔡英文的敗選檢討中所表述的“如果沒有一個制度建構來讓我們跟中國互動，我們很可能淪為統戰的對象”。
這才是民進黨既弔詭，又讓人無法理解的地方，一個“制度的建構”就不會讓民進黨員淪為被統戰的對象嗎？如果是這樣，那麼眾多的台胞在大陸發展和就業，是不是都被統戰了呢？再說，大陸有那麼多人力來“統戰”台灣人民嗎？
從這裡民進黨應該思考的是“世界公民運動”，而不只是“新公民運動”，把人與人之間想像成是“「休戚與共的個人主義”，是“企圖實現自我，並努力改善這個社會和世界的一種意識”，這樣民進黨才不會再把眼光放在井底裡。唯有把台灣人民放到全球化的發展底下，台灣人民才能跟這個世界競爭，也才能變成真正的“世界公民”。
民進黨未來走向
儘管蘇煥智提出的“新公民運動”有它弔詭的地方，但也可以想見民進黨人為了重新再起，為了和中國大陸交往，無不絞盡腦汁，試圖從各種論述中去找尋與大陸交往的政治基礎。
但是從蔡英文“台灣共識”的失敗，蘇煥智“新公民運動”也不可能成功，那麼民進黨的未來還要怎麼走呢？這恐怕是每一個民進黨人都要思考之處。但是也有許多民進黨員根本不管“九二共識”或“台灣共識”，他們早就跨海到大陸做生意，所以海協會長陳雲林在3月11日受訪時，就說出和民進黨人交往並不新奇。這就證實民進黨員在大陸經商、旅遊也不是甚麼新奇的事。
既然民進黨員可以在大陸來往走動，為何民進黨的高層人士一聽說“中國”，都要上窮碧落下黃泉的去找尋論述才可以往來呢？這顯然還是權力因素在作祟，不管“台獨黨綱”、“台灣前途決議文”，都是民進黨員要往高層爬的動力，有了這個動力，才能掌握權力，這也是民進黨高層人士不願放棄那些動力的主因。
但現在大陸對民進黨人員已經很少再使用“九二共識”的話語，大部分都使用“認同兩岸和平發展的人”，既然大陸可以把紅綠交往的界線逐步清除，為何民進黨員還是裝作聽不懂，還是時時要提“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還要提出一大堆“共識”呢？
這顯然還是民進黨要讓支持它的群眾知道民進黨是一個“理念型”的政黨，不像國民黨是一個支持資本家的政黨。一個“理念型”的政黨必然有它的使命存在，而民進黨最大的使命，當然是要推動“台灣獨立”，在台灣還沒有獨立之前，民進黨的高層人士都不會放棄這個使命，否則他也不可能獲得權力。
這也是民進黨難以轉型，也難以承受之重。在全球化的發展之下，甚麼是“敵人”？界線其實已經很模糊。看得見的軍隊可以是“敵人”，看不到的東西也可以是“敵人”，就像環境問題、疾病問題、恐怖主義的問題等，都可以視為是敵人。
同樣的，就像蔡英文在敗選檢討中所說的：“如果沒有一個制度架構，民進黨員很容易淪為被中共統戰的對象”。所以，在蔡英文的觀念中，中共是主動的統戰者，民進黨員是被統戰者。但是國民黨人跟大陸交往，為何又不被統戰呢？這是因為國民黨人已經轉換了幾十年前的觀念，“統戰”畢竟是雙方面的，也就是為了維持兩岸的和平，國民黨人其實已經“統戰”了大陸，讓大陸不再動輒對台“文攻武嚇”，所以國民黨和中共的關係，國民黨應該是“統戰”的發動者，而不是被動者。
反過來說，如果民進黨還是一直沈淪在擔心被中共“統戰”，不願意主動發動“統戰”，那麼民進黨恐怕只有一直擔任在野黨，在國共兩黨聯合“統戰”民進黨的情況下，民進黨哪有力量翻身呢？這是值得民進黨反思的地方。
（全文刊載於《中國評論》月刊2012年4月號，總第172期）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