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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進強 |
蘇進強：兩岸敵意螺旋上升
兩岸關係趨向嚴峻
在正式發言之前，容我先把社團法人“台灣新故鄉智庫協會”跟大家做一個簡單的介紹。這是一個新成立的智庫，成立的目的是建構台灣第三勢力的政策平台，希望能夠超越國、民兩黨的意識形態框架，用理性、務實、符合台灣最大利益的角度，對被藍綠惡鬥的台灣社會，尋找可以制衡惡質政治文化的中間路線，進而產生正能量的、防腐劑的功能。第三勢力包括柯P成立的民眾黨，也希望能夠與其他的在野黨、政治團體、智庫成為夥伴關係，大家相輔相成。智庫協會已在1月8日依法正式成立展開運作。
我同意剛才五岳兄還有兩位來賓的一些看法。我先呼應一下五岳兄，他剛講的佩洛西離開台灣之後大陸才軍演，也可以證明美中關係還是在一個可控的範圍之內。我也特別同意他講的“大兩岸、小兩岸”的觀點，事實上蘇起也提過“大三角、小三角”，兩岸關係跟美日台都是互動的。以下謹就軍事專業的角度提出幾點觀察，跟大家請益。
第一，佩洛西訪台的時候跟大陸2000年在台海發射的導彈有很大的不同。當時四枚落在台海南北兩端的導彈都在台海中線以外，也沒有涵蓋到日本的海域，而當時美軍對4枚導彈的航跡圖透過GPS掌握得十分淸楚，而去年8月演習所發射的11枚導彈，航跡圖完全是由北斗衛星掌控，其功能已取代GPS，可見大陸的軍事科技發展跟過去不可同日而語。
第二，大陸的7個演習區域和11發導彈覆蓋的區域與日本海有4個海域是重疊的，可見兩岸關係與印太戰略、美日台是不可分離的。
第三，所謂的常態性演習，正如剛才邱老師講的，解放軍已經打破台海中線。這次演習中解放軍在台海中線以西的船艦，甚至已經接近左營軍港，可見台海中線確實已經被解放軍刻意模糊掉了，解放軍船艦甚至已越過領海基線，慢慢靠近台灣本土，壓縮台灣的戰術空間不言而喻。
第四，大陸的精準打擊能力與2000年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現在解放軍導彈已可精準打擊命中目標。當然台灣在漢光演習中也非常注意這部分，就是所謂的反斬首行動。
第五，我在多年前就提過一個觀點，台海在平時戰爭的狀態之下，兩岸雖然是對峙的，但卻是在穩定的、可控制的範圍，比如“台海中線”，雖未形諸文字，卻存在著“你不犯我，我不犯你”的默契，是一種“平時的戰爭”狀態。但自民進黨再次執政後，則慢慢演變成“戰爭的平時”，把一些在台海週邊、戰爭邊緣的實兵演習、武力展示平時化、常態化，這種戰爭邊缘的演訓的方式，固然有和美日等國，互比“軍事肌肉”相抗衡的意味，但對兩岸關係的影響並非正面，反而坐實了民進黨政府“抗中保台”的大內宣，“狼來了”習以為常後，民進黨總擺出要民眾“什麼都毋驚”的態度，這種兩岸各取所需、對台灣民眾卻是“溫水煮青蛙”的趨勢，其實是不健康、不正常的。
第六，剛才幾位都特別提到新任國台辦主任宋濤講的和平、合作、發展、交流四個原則。這個論述在台灣社會來講當然是可以接受的，但問題不是怎麼説，而是怎麼做，未來會怎麼做、是否做得到才重要。蔡英文最初也講“九二會談”的歷史事實、《中華民國憲法》、《兩岸人民關係條例》，但最後完全偏離。所以宋濤這樣講，台灣當然是歡迎的，但千萬不能流於形式，衹隔空喊話。
兩岸兩會到目前為止還在已讀不回、隔空喊話階段。我認為可以用4個字來講兩岸關係的態勢，這4個字對兩岸都不是很正面：私（自私）、偏（偏見）、欺、疑。其實對兩岸來說，如果兩岸主事者欠缺大智慧，衹知小打小鬧，欠缺同理心，衹用自己的觀點來自我感覺良好，又不接民眾的地氣，兩岸關係的前景就很不樂觀。現在我們看兩岸關係是看“天氣”，我指的不是氣候，而是美中台日與朝鮮半島的整個大環境。這個大環境每個環節都要看得很清楚，才不會衹在“誤區”自我安慰。
不可否認，從地緣政治而言，不論是過去所謂的亞太區域乃至今天的印太戰略，美國在兩岸當然都會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但是美國是以自己的國家利益為著眼，如果我們看不清楚，衹知看美國臉色行事，甚至成為美國發動戰爭的代理人，兩岸就沒有和平可言。
所以對於兩岸關係的發展態勢與特點，我個人是持比較保守的角度，國共兩黨連起碼的互信基礎都沒有，不要說“明通”，連暗通都沒有，過去在李扁馬執政時，兩岸明通、暗通的渠道都有。現在衹剩下隔空談話，善意非常薄弱，衹有民間的一些交流一息尚存，再加上疫情的關係，兩岸幾乎斷絕了所有的良性互動。
第七，兩岸的敵意螺旋上升，比武比狠，台灣基層百姓對於解放軍在台海週邊的常態性演習，反感與擔心兼而有之，這些基層的民意就是“地氣”，綠營常將兩岸交流用“統戰”來概括，而“統戰”這個詞在台灣是負面的“紅色標籤”，甚至我個人也因為有過去大陸參訪、交流的經驗，也被綠媒及部分過去共事過的綠營人士抹紅，這種“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欲加之罪，何患無辭的手法，令人不齒，但我問心無愧，就事論事，有所為有所不為，相信天理昭彰，如同“抗中保台”已經無法再得到年輕人認同一樣。
我認為兩岸關係，應該站在“以民為主”的角度來考量，而非衹是相關部門主事者的自我感覺良好或自以為是的口號性文宣。站在台灣的角度，就是“苦民所苦”關注台灣老百姓的切身感受，台灣老百姓是愛好和平、不喜歡恫嚇性的軍演，當然有人會選擇性地解釋，在台海週邊的“軍事肌肉”演習，針對的是“台獨勢力”或美日等國，而非是台灣的老百姓，但這樣的似是而非，在台灣不分藍綠都無法接受，綠營藉此大做文章為“抗中保台”大內宣，增加老百姓對大陸的反感，就可想見了。
因此，我們期待，大陸可以從台灣老百姓崇尚和平的角度來制定對台政策，並且要一以貫之。
第八，我個人觀察，“九合一”大選中，“抗中保台”牌好像是失效，但其實不是失效，是民進黨地方系統性貪污讓老百姓非常厭惡。然後再加上疫情的關係，讓庶民經濟活不下去了。民進黨的高官吃香喝辣，大家仇恨值就升高，陳時中的民調從百分之七十幾、八十幾一下子降低到三十幾，一點都不奇怪，但我認為今年起到2024大選，“抗中保台”及抹紅的手法，仍將是綠營打擊對手陣營的文宣主軸，縱使賴清德已改口“和平保台”，可以預見的是，柯文哲的“兩岸一家親”、“五個互相”也必然遭受綠營、綠媒的扭曲、抹紅，因為“綠能你不能”，連呂秀蓮主張兩岸和平共處，綠媒及其側翼也要污衊呂秀蓮為“投降派”。
這次的台北市選舉，蔣萬安比較高票，原因是許多選民因為擔心陳時中當選，才把蔣萬安選上來。但是很重要一點，剛才各位講了民眾黨的問題，在棄保效應之下，黃珊珊還能夠有25%的得票率，可見第三勢力在都會地區有其基本盤，但在中南部地區還不行，客觀的說，民眾黨在中南部的經營是不及格的。一方面柯P在台北市長任內一直以市政為主，疏於中南部的深耕厚植，整體來講，柯P在20歲至40歲選民的民調，尤其是都會地區知識階層、在大專以上的大學畢業生中的支持度，高於其他政黨的政治人物，根據各個不同機構的民調，居於第三勢力領頭羊的柯P，他的支持度一直維持在20％上下，這也將是第三勢力“勇敢向前行”的基本盤。
民進黨林智堅的事件，也讓台灣老百姓看破手腳。雖然台灣有一些地方的老百姓不見得在意政治人物學歴的高低，但是老百姓也普遍認為，政治人物你讀書就好好讀書，論文搞抄襲，全黨挺一人，到目前為止還不認錯，還要硬拗。所以整個“九合一”大選，民進黨的慘敗是結構性的必然，國民黨的贏不是國民黨多厲害，而是在地的地方首長，本來就有連任優勢，或者原來的政治績效就不錯，比如桃園張善政的口碑好，基隆提名的參選人謝國樑也還不錯。所以在比較之下，我覺得朱立倫在本次“九合一”大選後，不敢以結果論居功，他說他衹是總教練，沒有說自己多厲害，我覺得他的“謙虛”是進步的。其實這次的選舉結果是結構性的，假如不是民進黨搞得那麼差、那麼惡劣的話，國民黨還不見得可以贏那麼多。
第九，剛才五岳講的“大兩岸和小兩岸”，我非常同意。美中關係的好壞，關係到兩岸關係的好壞，我完全認同。假如美中繼續對抗，兩岸關係也不會好到哪裡去；假如美中關係稍微和緩了，台灣跟大陸的交往可能也會有所改善。
第十，我必須要講，兩岸關係的發展中有一項，就是大陸疫情的發展，對台灣民眾對大陸的信心有非常大的影響，尤其最近。因此我呼籲，兩岸的領導人都要瞭解老百姓的心態。我們常常在講孟子所言“民為貴，社稷次之”，兩岸關係也是要“以民為主”，以民眾的生存利益為最優先的考量。
第十一，至於2024選舉態勢對兩岸關係的影響，剛才大家講的我都同意，藍綠對決的態勢應該是非常明顯，賴清德由“務實台獨”轉為“和平保台”，他的參選應該已經沒有懸念了。
但是“和平保台”的理念是什麼？賴清德到現在為止沒有講。如果對於柯文哲講的“兩岸一家親”、“五個互相”，民進黨都要竭盡所能抹紅，“和平保台”就是假話，是為了欺騙年輕選票的話術而已。更進一步說，假如賴清德真的想改善兩岸關係，他就要贊同柯文哲的“兩岸一家親”，並對“五個互相”能夠深刻體會與詮釋。
賴清德想要得到台灣老百姓的肯定，不能衹有“和平保台”這句口號。假如他當黨主席能夠把“台獨”黨綱作適度的處理，將“台獨”黨綱變成歷史性文件，會對他自己的選舉有很大的幫助。如果他衹是從“抗中保台”變成“和平保台”，我認為民進黨不一定必勝。
剛才大家講到台灣的民主發展，藍白是不是可以合作？能夠合作到哪裡？我個人認為，可以先從兩岸關係與民生領域談起，先在政策議題上有一些合作之後，才有可能為藍白的總統大選奠定合作的基礎。
現在國民兩黨是伯仲之間，但第三勢力最新民調是十七點幾趴，從去年到今年歷次民調，民眾黨大概都在15%~28%之間。第三勢力在台灣未來的大選或許成事不足，但是絕對可以是關鍵的角色，可以扮演非綠陣營的粘稠劑，也可以成為國民黨的防腐劑。但是如果藍白之間沒有合作的話，可能整個非綠陣營也會有分裂，所以這部分就看未來藍白之間到底要怎麼談，我們就先拭目以待。
俗話說“天下大亂、形勢大好”，假如國民黨分裂了，跟韓國瑜前幾年參選的時候狀況一樣，誰說柯P沒有出線的可能？當然，如果柯P出線要寄託在國民黨內亂和民進黨繼續腐敗上面，這就另當別論了。
而從選民結構及民意趨向的快速變化，可知未來台灣的政治會呈現有機性的發展趨勢。我特別要講，民進黨在這次選舉之後，不會出現所謂的鐘擺效應，有人會有一點僥倖的心態說這樣擺來擺去，下次就應該擺回民進黨了。我不這樣認為，綠營執政縣市的貓膩、問題太多了，如果這些弊案像林志堅一樣爆出來，誰敢說民進黨一定能贏?所以台灣自身在地的民主生態，也關係到未來的大選。
最後，我們期待大陸對台灣民主生活方式表達更多的尊重與善意，兩岸關係可良性互動，如果再發生像2019年一樣的“反送中”，那藍白陣營2024不用玩了。大家期待兩岸和平、發展，假如大陸完全不管台灣老百姓怎麼想，就去搞自己的，或者最後就用武力，那兩岸關係就無可為了。
不少有志之士認為，2024大選如果再讓民進黨繼續執政，兩岸可能就會武力相向，其結果並非台灣人民所樂見。但也有一些較極端的鷹派講，就讓賴清德贏，他贏了以後大陸就師出有名，可以趕快武統台灣，兩岸就一翻兩瞪眼地攤牌了。
我個人認為，和平是最高的道德，戰爭是最大的邪惡，誰發動戰爭都會被人民唾棄。兩岸人民都崇尚“以和為貴”的王道文化，國共內戰的殷鑑，造成兩岸今天“既和又戰”的困境，而兩岸武力相向，戰則兩害，和則互利，我們要看清楚，世上有哪個國家希望台海兩岸打仗？台海兵凶戰危，哪個國家獲利？倒霉的必然是台灣人民。我以為，兩岸問題不是誰怕誰、誰吃掉誰的問題，真正的問題是，如何讓人民過好日子？
另外，台灣這麼小，役期延長與否是制度與訓練的問題，不能用媚俗、民粹的角度去衡量，縱使延長至二年，兩岸的社會互信、政治互信若一直付之闕如，又如何能保障台海安全？如果大家都體認到唯有和平才能保台，以“和平發展”為兩岸關係的準則，避免造成誤判，才能得到互利雙贏的結果。
同時，我們要問，美國到底是把台灣當成火藥庫或是與中共對抗的代理人？讓台灣變成大陸武力解決台灣問題的戰爭潛艇？還是真正要幫助台灣？這不是所謂的“疑美論”，而是台灣生存發展的切身利益，這個問題值得台灣朝野深思。另外，在兩岸建立“和平框架”之前，台灣當然必須保有海島防衞的武力，也要讓大陸的鷹派知道武力攻打台灣的風險。我常常提醒兩岸的朋友，發動戰爭很簡單，戰爭之後就不簡單了。
而影響未來一段時間台灣政治發展與兩岸關係的主要因素，美國的角色當然是很重要的，包括美國大選的結果，剛才五岳也講到美國眾議院的新議長麥卡錫近期可能到訪台灣，如果他真的到台灣來，台海的戰爭風險可能又要提升。至於會不會擦槍走火，誰都不敢說。我認為大陸可能援例會採取戰爭邊緣的方式，進一步在台海週邊以實戰演習的方式，向美國展現“反介入”的“軍事肌肉”，一方面又再次藉此壓縮台海中線甚至是領海基線的戰略空間，這些存在的可能性與發展，對兩岸關係必然又造成傷害。
趙春山：各政黨先建立內部共識
才能凝聚為“台灣共識”
我同意剛才各位的講法，“九合一”選舉中民進黨其實想要玩“抗中保台”，但是沒有條件，不是說不想玩。我完全同意，“抗中保台”沒有發酵的條件，因為那個時候沒有發生像2019年香港“反送中”的事件，而且“九合一”選舉中的地方事務太多了，包括論文事件等幾乎掩蓋了兩岸關係，所以民進黨想要玩也沒的玩。
但是不能因此說民進黨在總統選舉的時候就不會再玩，我認為是一定會玩的，而且今年正好有操作外環境的機會。岸田文雄的五國之行已經結束了，布林肯延遲訪問大陸，最近這段期間CSIS搞莫名其妙的兵推之外，英國也在搞兵推，美國的選舉會集中火力把“戰爭”這兩個字灌在台海上面。這個時候衹要有戰爭，對執政黨來講是最好的轉移注意力的事由，所以我認為今年的選舉民進黨還是會玩“抗中保台”。
我舉個簡單的例子，麥卡錫如果到訪台灣，大陸不做反應是不可能的事情。民進黨也不可能不利用這個來做文章。除非叫麥卡錫不要來。昨天我特別注意到，趙少康的節目中問一個國民黨的立委，麥卡錫如果來台灣，國民黨怎麼辦？他吞吞吐吐地講了一句話，我們也歡迎。這就像郭正亮講的，不管誰都不能說no，結果是我們衹能眼睜睜看著美國主導選舉的外環境。
而且除了麥卡錫之外還有其他人，美國國會陸續會有人來。沒人敢說不。大陸又不能不反應，最後老百姓的注意力都轉移到這裡來了。戰爭與和平是最大的問題，其他問題統統變得不重要。
這一次國民黨也好，民眾黨也好，一定要做好準備。因為在執政黨來講，處理這個問題是最容易的，是天上掉下來的禮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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