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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靖生:文革中 我鬥了我爸 | |
http://www.CRNTT.com 2013-03-29 12:29:11 |
我鬥了我爸 雷鋒有名言:“對階級敵人要像嚴冬一樣殘酷無情,對同志要像春天般溫暖”。我卵翼在少數派聯委會裡,因為他們以我為同志,我感到了溫暖,他們相信我能和剝削階級劃清界限。 可是,對台灣海峽那邊表態是水中撈月亮,劃清界限要我面對養父傅博仁。 1954年5月的一天,10歲的我在大街上流浪,一位解放軍走過來,他就是傅博仁,時任高等軍事學院的工兵教官,在金華軍事演習。他笑眯眯地把我抱起來問:想不想跟我走,當我的兒子?我滿口答應。摸著大檐帽上帶八一的五角星和中國人民解放軍的胸章,我第一次感到尊嚴。一周後,我坐上載滿坦克的軍列北上南京。從此,不再有人朝我吐唾沫,罵我是國民黨姨太太的拖油瓶。也不會被生母拽著我的頭往墻上撞,拿我宣洩對丈夫的憤怒。到了南京,媽媽陶庭弼幫我搓澡,笑眯眯地說:你是不是從來不洗澡啊!我樂,是真正的童樂。我說我要畫油畫,爸爸就帶我去新街口百貨大樓,我錯要了戲劇油彩,畫永遠不幹,他也沒批評我。從小學,初中,美院附中……我不再野,只要我上進,爸爸就支持。 但是,主宰我的卻是以下信息:國民黨少將傅博仁畢業於日本士官學校和保定陸軍大學。曾代表國民政府接收杭州,秋毫無犯,國府廉潔的模範。上海戰役前任上湯恩伯的工兵司令,主修上海周圍的碉堡工事。雖然,他已經被策反,工事按照陳毅元帥的意圖改修,但是陳毅也反毛主席被揪出來。 想到這些,我決意要造他的反。尤其是我找到了證據,養母用舊的青天白日旗為我做褲衩,上面還留著星角的殘影。 有紅衛兵SYZ陪同證明,八個小時的火車我到了濟南。建委和街委會紅衛兵圍了一圈,爸爸,媽媽低頭站在人群中間。大家一陣口號過後,接著就是我在憤怒,我揮動藍褲衩,揭發他們保留了日本士官學校的同學錄,裡面不是侵華日軍的頭目,就是國民黨的反動軍閥,這是幻想著蔣介石反攻大陸!然後,鄭重地宣布和他們斷絕父子關係。 最後,媽媽細聲地問我:以後還給你寄錢嗎?(此前,每月他們都給我寄25元錢生活費)我怒斥道:誰要你的臭錢?我頭也不回地走出了我少年時生長的院子。 要想繼續革命,還要對自己的愛情,現在檢驗我和趙蘅的愛情是否純潔,是不是真的像馬克思和燕妮。這要看是不是能和岳父,岳母劃清界限。既然毛主席說文藝界稀爛了,就要緊跟。實在沒有類似藍褲衩的理由,就硬扯黑幫的連線吧!把岳父趙瑞蕻、岳母楊苡和黑線人物賀敬之、蔡若紅、巴金、袁水拍都加扯在一起,要他們老實交代他們的黑關係。很快,一張黃紙黑字的大字報就寄到了南京師範學院,變成了鬥爭楊苡的炮彈。 革命像瘟疫,由一個傳染給另一個,因為我的傳染,趙蘅在單位也拿起筆做刀槍了。抖掉自己身上的恥辱,把恥辱轉嫁給另一個人,人說:白眼狼,鐵石心腸。上帝要是來糾錯,會說:不,是紅眼狼! 毛主席說:“放下包袱,輕裝上陣。”現在,我也想串聯。秋涼的時候,我和同學G,L,C串聯到武漢串聯。看完長江大橋,住到了武昌長春觀旁的小旅店。長春觀裡貼滿了大字報,全是道士相互揭發怎樣和道姑有染的故事。大家有感而發,深深佩服毛主席的文革可以鏟掉人間三尺淤泥。 回到房間還沒進屋,沒想到我又遭遇當頭一棒,門口貼了一串通緝我的傳單,赫然醒目:現有我院狗崽子傅靖生(付紅)其父是台灣的反動軍官,借串聯的名義,流竄各地,破壞文化大革命。知情者請聯繫北京電影學院井岡山紅衛兵。通緝中還有其他五名同學,我的出身是第一壞。革命最終也沒有放過我,毛主席發明的群眾專政輻射四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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