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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偷走了我們的敬畏感?

http://www.CRNTT.com   2013-02-15 10:32:07  


朱學東,中國周刊總編輯,傳媒專家、學者,是國內資深的平面媒體研究專家。曾任南風窗總編輯、新生代市場監測機構董事、傳媒雜志常務副總編輯兼常務副社長、信息早報副總編輯、新聞出版署工作人員、北京印刷學院教員。曾發表過一系列在業內產生較大影響的文章,被收錄到《中國傳媒產業藍皮書》、《中國期刊年鑒》、中國人民大學複印資料等。曾多次參與新聞出版總署以及北京市哲學社會科學傳媒方面相關課題的研究。
 
  敬畏之心不滅是中國人的共同信仰和道德底線

  人一旦有了敬畏之心戒懼之意,就有了方向,行為就會受到制約,偶爾犯錯,也不會太過。用明儒方孝孺的話來說就是:“凡善怕者,心身有所正,言有所規,糾有所止,偶有逾矩,安不出大格。”

  歷史上的這些說辭,建基不同,表現不同,但其核心是相通的。它們既是統治者們約束社會成員的哲學,也是社會成員共同參與創建的傳統。數千年來,敬畏之心不滅,一定程度上,它們已內化成一種共同信仰,成為了我們這個民族普遍接受的道德底線,也使道統在動蕩中得以匡正傳承。 

  傳統中國人強調天人合一,並不是要去征服自然。所以出現“天生異象”的時候,主流並不是像現代科學似地探究異象本身,總是把異象與人世間的問題互相觀照參證,在以自己的哲學解釋不可知的自然現象和未知世界時,形成了傳統的敬畏文化。

  現代科學與王朝文化合流 使中國人對天地神的敬畏讓位於對權勢的敬畏

  西風東漸以來,尤其是近現代代科學技術在中國的傳播,啟蒙教化意義深遠。科學理性精神開始取代中國傳統文化對於外在世界的認知模式,並逐漸贏得了在知識階層和權力階層的統治權,國人對於不可知的自然現象和未知世界的敬畏逐漸消退,電閃雷鳴等自然現象已被科學解釋,新一代受過教育的人普遍接受了科學理性的思維,傳統敬畏文化中的天理的一部分被現代科學瓦解了,科學理性的王者地位,確立了人對抗自然的勇氣;近代唯物論和無神論,以及各種政治意識形態的流播泛濫,不僅消解了因果報應輪回轉世的世界,也瓦解了天地神靈祖宗對於人的約束,讓人從對它們的敬畏中釋放了出來。

  在歐洲,類似的過程早已發生。文藝復興和啟蒙運動,把人從神性的禁錮中解放出來,確立了人性的地位。“上帝死了”,但歐洲人卻最終確立了塵世間人的地位,人性關懷人道精神從此澤被後世。

  但是,在中國這一西風東漸的歷史過程中,現代科學和泛政治化的現代意識形態,與傳統政治文化中的宗族王朝文化傳統有意無意地合流,使得中國社會不僅沒有能確立起人的地位,尊重個人價值,反而讓個人更消失於現代國家的意識形態巨流中,真正做到了舊時帝王也未能完成的普天之下莫非其臣民之功。革命打碎了舊宗教的神殿和民間迷信的神祗,卻建立起了政治人物和意識形態的新殿堂,對天地神靈祖宗之敬畏,迅速讓位與對政治信仰的崇拜。

  除了對領袖的敬畏,對政權和意識形態的敬畏,傳統的敬畏文化被打碎砸爛,氣息神散了。

  改革開放以來,政治和意識形態的神殿在開放的過程逐漸坍塌,中國社會長期被壓抑的物質欲望得到充分釋放。雖然傳統的政治敬畏文化領地日漸縮小,但在它的傳統體制領地內,在它所能掌控資源的範圍內,直接簡化成了一種對權力權勢的敬畏,對上唯上是從惟命是從,對下驕橫跋扈唯我獨尊。

  “成功學”統率一切 讓人失去敬畏之心

  即期的功利主義迅速占據了主流社會的價值觀,成功學統率了一切。上帝雖死,但人世間並沒有像歐洲文藝復興時那樣建立起人的家園,確立對人道人性的關懷和敬畏。相反,在現代傳播技術的包裝助推下,功利主義普及流行,迅速建造了對權力和財富的新神殿,權勢和財富成了衡量的唯一標準。

  在發展的名義下,公平正義讓位於效率優先,虛幻的國家利益以犧牲個體利益尊嚴為代價,杳無盡頭。在物質成功成為唯一宗教的社會里,勝利者通常是不會被指責的,相反它會獲得更大的權勢。權力與財富媾合的力量,讓它們認為自己才是這個社會的唯一主宰,在它們面前,青山綠水瞬間成為殘山剩水,老宅古屋轉眼成為廢墟,法律媒體幾乎予取予求,人為魚肉我為刀俎,歷史可以胡編戲說,經典可以任意解讀。垂範之下,劣幣驅逐良幣,原本在政治摧折下殘存的一些傳統敬畏,進一步式微,“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經典地詮釋了這個社會的無知無畏與無恥。

  於是,悲劇一幕幕接連不斷上演。

  人類歷史表明:敬畏之心有利於社會的和平與穩定

  翻檢人類文明發展的歷史碎片,我們會發現,敬畏之心是有利於社會的和平與穩定的。敬畏之心不僅出於對自然異象無知的怕懼,也不僅出於宗教情感和血脈認同,它實際上是人類得以安身立命並超越自我的一種基本態度,也是確證人類在宇宙萬物中身份的標誌。有敬畏心,才有自己。

  在科技發達的今天,人類欲望的開掘比過去更甚,人們很容易迷失在欲望的汪洋里。所以,我們比過去更需要有敬畏之心,對不可知的世界,對浩渺的星空山川萬物,對人性良知,對建立在人本精神基礎上的現代法律秩序,對人類文明普遍公認的價值,對那些我們也未必認可的異端的價值,都抱有敬畏之心。唯其如此,我們才能夠確證自己,安詳沉靜地思考,才能夠明白有所為有所不為,社會才會有改變,文明才能真正得以傳承發展。

  重建我們時代的敬畏感,今天是如此的迫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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