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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永年::知識、權力和責任

http://www.CRNTT.com   2012-06-26 09:02:06  


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所所長鄭永年
  中評社北京6月26日訊/“當知識分子群體失去了其獨立性,而演變成商業的一部分、高度依附商業之上的時候,知識可為社會帶來毀滅的影響。”新加坡聯合早報今天登載的國立大學東亞所所長鄭永年的文章“知識、權力和責任:經驗和教訓”如是說,詳論如下:

  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所能產生的力量並不難理解。人們往往把媒體視為是政治權力和經濟權力之外的一個獨立的權力極。不過,就其本質來說,媒體之所以產生力量,主要是其背後的知識。在很大程度上,媒體只是知識的其中一種表達和傳播方式罷了。從總體看,隨著媒體表達和傳播技術的發展,知識的力量也越來越強大。

  應當首先說明,我們這裡並不想討論科學知識。對科學知識的責任問題,科學家已經有很多的討論。例如核武器。核的發明是科學史上的一大貢獻,但核武器可以對人類帶來無窮的災難。在核武器發明之後,英國哲學家羅素等有個激烈的爭論。科學知識的社會責任,也表現在今天人們對科學研究的倫理問題的爭論,人們對很多科學研究活動例如複制人類並不存在共識。這種情況的存在至少說明,人們(尤其是科學家)對科學知識的責任和倫理是有認知的。這裡要討論的是人文和社會科學領域的知識生產者。在這個領域,人們生產的是社會知識。歷史地看,社會知識對社會的影響非常之巨大,甚至遠較科學,但是對社會知識的責任問題,很少有人去討論。

  人類的進步和社會知識的產生分不開,在一些歷史的節點上,知識甚至起了決定性的影響。當16、17世紀之交的英國哲學家培根說出“知識就是力量”這一名句的時候,他是在描述這樣一個客觀事實,即知識在當時歐洲歷史上所扮演的決定性的影響。當時,歐洲通過文藝復興運動,擺脫了中世紀宗教神權主導的“愚昧知識”時代的陰影,確立了理性主義的知識體系。在中世紀的歐洲,宗教神學掌控了人類的精神領域,壟斷了知識領域,宗教教義成為解釋和衡量一切的標準。文藝復興最重要的目標,就是要把人類從宗教神學解放出來,把人類的目光從“形而上”的宗教神學,轉向“形而下”的人類理性。文藝復興的物質動力,在於當時的社會經濟面的實際變化,主要是商業活動帶來的人類的理性精神。現實商業生活中所發生的並不是宗教神學所能解釋的。商業實踐的發展,促使人們對宗教神學的懷疑,觸發了人們對世俗理性知識的追求。理性主義是一個和傳統宗教神學全然不同的新的知識體系,或者知識範式。

  宗教、商業、政治和知識,這四個主要社會角色的互動,決定了歐洲近代以來的歷史。其中知識和商業之間的聯盟和合作,扮演了決定性的作用。知識首先從教會分離開來,在商業階層的支持下,爭取到一個較為獨立的地位。歷史學家一直強調政教分離的作用,這並沒有錯。如果沒有政教分離,歐洲的歷史就會改寫。但他們往往忽視知識和教會分離的作用。無論是世俗政權還是商業,如果沒有知識階層的合作或者競爭,歷史同樣會改寫。在知識和宗教分離之後,並不是說宗教就不再從事知識創造了。宗教仍然從事其有關精神和靈魂的知識,繼續為社會提供這方面的需要。但從教會分離出來的知識群體則轉向“形而下”的知識體系創造,或者社會知識體系的創造。自此之後,人類社會的方方面面的變化,或好或壞,都和社會知識體系相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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