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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永年:“解放”與中國的文化崛起

http://www.CRNTT.com   2011-12-27 11:39:29  


 
文化依附於權力難以獨立

  中國社會政治知識體系的主體是儒家。不過,儒家依附王權,為權力服務,往往變成權力的奴隸。歷史上,王權需要獲得兩種絕對的忠誠,一是知識的忠誠,即儒家,二是太監的忠誠。這兩種忠誠保證王權的絕對性,儒家管理的是國家事務,太監管理的是王權內部事務。對儒家的忠誠又可以分為兩種,一種是講真話的忠誠,一種是講假話的忠誠,即愚忠。儘管歷史上不乏講真話的忠誠,但大多都是“愚忠”,自私的“愚忠”,為了自己的利益,不惜說假話。從知識的角度來看,中國傳統上的王權的統治術遠比其他文明發達,這是儒家的功勞。西方人強調法治,中國人強調人治。有了法治和一套有效的國家制度,平常人也可以統治一個社會。但在中國,儒家是不提倡法治的。沒有一套有效的國家制度,必須有一個非常聰明的人來做皇帝,否則天下就很難治理。中國沒有發展出一套國家制度建設學說來,和儒家僅僅服務於王權是有很大關係的。

  與傳統相比,中國社會現在已經大變樣了。但是,中國知識階層的權力依附性有沒有變化呢?不僅沒有變化,反而強化了。就對權力的關係來說,今天中國的知識分子可以分成三類,一類為權力服務,一類是反權力的,這兩類是主體,第三類的是那些對政治和權力不關心的人,類似於傳統的道家。為權力服務的知識分子似乎不用加以詳細討論,大家都有認識,就是那些禦用文人,光會說好話,為現政權辯護的人。第二類知識分子是反權力、反現存體制的人。實際上,這些人也是在追求權力,就是想用他們的知識去影響實際政治,甚至得到實際政治權力。他們因此往往自覺地站在權力的對立面,也為了反對而反對。就是說,他們是要通過反權力而得到權力。

  無論是為權力服務還是反權力,都很難產生有關中國的知識體系。知識分子的權力哪裡來?在中國,人們往往把那些經常討論實施政治、關心現實的知識分子稱為公共知識分子。這個概念來自西方,但在中國已經變形了。知識分子首要的任務是解釋世界。在解釋世界的基礎上,知識分子才會擁有權力。如果你把世界解釋好了,知道了社會實際上是如何運作的,問題在哪裡,如何解決問題會改進社會,那麼即使你沒有任何權力職位,你也會得到權力。一些政治人物可能會採用你的判斷、診斷等來改革社會。

  中國的知識分子顯然不是這樣,總是沒有能力去解釋世界,但有巨大的野心去改造世界。結果是可想而知的,那就是導致權力和知識之間的惡性互動。知識想挑戰權力,權力想遏制知識。知識和權力兩者之間沒有任何邊界,兩者都想互相滲透,結果兩邊都不專業。權力不專業,沒有信心,總想控制一切。知識界不專業,解釋世界的事情不做,但要干預政治。可以想見,如果這個惡性互動模式不改變,中國文化或者知識體系的創造還是沒有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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