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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輝:少些“精神貴族”多些“貴族精神”

http://www.CRNTT.com   2011-09-13 14:58:51  


 
  社會不公的受害者要求公正,這是不奇怪的。但倘若一個社會裡只有不公正的受害者才要求公正,那就如同只有被偷竊者才反對盜竊、只有被殺害者才反對謀殺一樣,這個社會還可救藥嗎?從這個意義上講,社會之有“貴族”,有為不幸者呐喊的幸運者,實為社稷之福,兆民之慶。

  古今中外,但凡尚有活力的社會都能看到這種情況:如俄國的十二月黨人,出身貴胃之家而甘為平等理想受苦赴難;如狄更斯筆下的查理•達奈與雨果筆下的朗特納克侯爵,政治態度截然相反但都對受苦百姓有深切的博愛之心;痛斥傳統的虛無主義者克魯泡特金公爵和珍愛傳統的保守主義者列•托爾斯泰伯爵,主張雖殊而對黑暗現實的抨擊如一,出身類同而道德文章的浩然正氣更似。在我國,清末出身官宦之家而為共和民主奮鬥、民國時出身富貴之門而投身工農革命者,更是史不絕書。這些先賢,無論其“主義”如何,都已超脫了既得利益的藩籬,表現了一種高貴的精神,也就是柏拉圖意義上的貴族精神,它是一個社會的精神脊梁,是一個民族的文化精華。

  然而也有另一種情況:一些人以新貴自居,自詡高人一等而恥與齊民為伍,其主張卻只以既得利益為轉移:貧寒時便“激進”,一富貴即“保守”;當“知識分子”,便一味抱怨“腦體倒掛”(本文並非為“倒掛”辯護),當城裡人,便只知阻止農民進城;被人整時呼天搶地,而整人之時聲色俱厲;有道是買者但怨價昂而賣者只嫌價低,股市裡暴賺一筆,便歡呼改革形勢一片大好,一旦被套,又發現舊體制不應全盤否定……這就是人們經常講的“精神貴族”,自以為高貴,實際卻很淺薄。

  當然,對此應以平常心寬容視之。淺薄不是罪過,從既得利益出發也屬人之常情。要求人人具有貴族精神更無異於重演“道德淨化”的歷史悲劇。但是,不是貴族並不可恥,假充貴族卻至少有些可笑:令人想起那自以為與趙太爺同宗的阿Q。而阿Q“革命”成功之後會怎樣?那恐怕就不僅可笑而已了。一個正常社會裡阿Q有其存在的權利,但正常的社會裡不能只有阿Q,尤其在社會變革的時代-----這樣的時代總會是利益格局調整的時代,是最需要公正的時代。即使不談什麼“人文精神”的大道理,僅從社會運作功能來說,一個只有被竊者才反對盜竊的社會必然是盜竊橫行的亂世。避免這類亂世自然首先要靠法治,但如果只有被竊者才關心立法,這法如何立得起來?

  因此至少在這個意義上,少些“精神貴族”,多些貴族精神,在我們的社會中培養起一種超越既得利益,捍衛社會正義的高貴品質,應當是十分重要的。當然,貴族精神不等於貴族制度—一種賦予少數人以特權的、可惡的過時制度,但在中外歷史上,最早抨擊貴族(應當說是寡頭)制度的那些時代先覺者往往不正是貴族階層中人嗎?看來真正的“貴族精神”,倒是實現消滅貴族(寡頭)制度的鬥爭所不可缺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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