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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捧藏傳佛教為何成為新時尚?

http://www.CRNTT.com   2014-06-24 14:34:30  


 
  記者:但無論如何,至少在當代,西方對西藏的“神話化”可以說是更為主流,比如著名的香格里拉傳說。這可能也未必是政治原因?可能這種神話化也契合了西方的一些思潮,比如說反物質主義等等,借西藏酒杯,澆自身塊壘。再往細裡說就是,西藏是如何被“神話化”的?

  沈衛榮:你說得很對,神話化西藏無疑是目前西方社會的主流思潮,造成這種局面的原因最初也不是政治,相反是香格里拉化的西藏形象促成了西藏在今日地緣政治中十分特殊的地位。有關西方如何和為何將西藏神話化為香格里拉,我在我的一本小書《尋找香格里拉》(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10年)中已經有了很多的敘述,這裡就不再多說了。簡單說來,西方人是將他們對一個失落了的美好過去的緬懷移情到了西藏,香格里拉/西藏不過是後現代西方社會創造出來的一個烏托邦和精神超市。說到底,西方人對西藏也不過是葉公好龍式的喜愛,他們愛的是“似龍而非龍者也”,無非是要拿被他們神話化了的西藏作為認識自己的一個坐標,把它作為構建他們自己身份認同的一個參照和工具,所以,西方人神話化西藏真的就是如你所說的“借西藏酒杯,澆自身塊壘”。

  我想再次強調的是,西方以神話化西藏為中心而形成的一套“西藏話語”具有極其強大的霸權力量,這不僅嚴重影響了當下國際政治中的“西藏問題”的定位和走向,而且也給國際藏學研究帶來了深刻的影響和干擾。所謂“話語”,實際上不過是一套在對話交流中形成而被普遍認同的說法,然而當這些說法如此地深入人心之後,我們每個人的言語和行動便無一不受它們的制約和束縛。所以,當西方的這一套“西藏話語”已經成為人們日常的共識時,即使是最好的藏學家、最好的語文學家,實際上也不得不屈就於這一套說法,甚至自覺不自覺地去迎合這套說法,很難擺脫這些既定說法對他們所從事的學術研究的規範和約束。學術研究的一個重要目的是要探索新知,但因為受這些話語霸權的制約,我們常常是在做一些要證實這些既定說法之不誤的工作,這是很值得我們時刻警惕的一件事情。

  記者:我記得您也說過,西方人觀念中的西藏與現實、物質的西藏沒什麼關係,它是一個“精神化了的虛擬空間”,比如說好萊塢的一些明星本來就是對物質最渴求的一群人,卻視藏傳佛教為時髦事。您怎麼看這種“時尚化”?這種“時尚”似乎也在“出口轉內銷”,國內的很多商人、明星群體對此趨之若鶩。

  沈衛榮:日前看到網絡上有人總結中國當今養成“新土豪”的種種特點,其中居然有“從漢人變成藏人”和“從狐朋狗友變為活佛同門師兄妹”等等,可見在當下的中國,追隨活佛、信仰藏傳佛教是一件很時髦的事情。當今國人對西藏和藏傳佛教之追捧的熱烈程度完全可以媲美上世紀七八十年代“新時代”(New Age)運動中的歐美人。雖然在時間上兩者相差了二三十年,但在形式上卻很相像,都有很多名流,包括商人和明星,在其中推波助瀾,也都把曾經是落後和愚昧的代名詞的西藏一下子提升為世界上最後的一塊淨土,追捧藏傳佛教成為一種來勢迅猛、無法抵擋的新時尚。

  我覺得這種現象的出現並不見得一定就是“出口轉內銷”,不見得是國內的明星、大腕對幾十年前的西方同行的刻意模仿,它反映出的更應該是這二十年來中國社會的飛速發展和變化給人們帶來的對一個“精神化了的虛擬空間”的強烈的追求,從這種現象中我們可以感受到當下我們這個時代之社會和文化中的一些熱切的訴求和典型特征。一個香格里拉化了的西藏雖然都是精神產品,但它在東西方還是有不同訴求和不同的意義的,當今的西方人習慣於拿西藏說事,鼓吹的是智慧、慈悲、非暴力、環保、男女平等等放之四海而皆准的大道理,而目前我們國內的西藏發燒友還多半愛拿西藏和藏傳佛教當作心靈雞湯來消受,說的多半只是與個人情感、生活方式相關的一些小資式的小問題,表達的是一種多少有點矯情、做作的小情調和小清新。

  記者:不過,神話化也好,時尚化也好,藏學對西方文化應該還是產生過一些影響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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