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毅夫:讀《台灣近百年史的曲折路》 | |
http://www.CRNTT.com 2022-01-24 00:03:13 |
《戴國煇講台灣:台灣近百年史的曲折路》講了一些對台灣人民有深刻印象、深刻影響的小事和細節。我從這本書、從這些小事和細節裡悟出一個道理:造成台灣人民某些“特殊心態”的“特殊的歷史遭遇”裡,包括大事件、也包括了小事情,包括故事的情節、也包括故事的細節。我想,這應該是戴國煇想給大陸讀者(包括“幹部和老百姓”)“認識台灣”的一個提示。茲舉例而言之。 故事一,林獻堂的“祖國事件”。戴國煇先生說:“衆所周知,林獻堂為保持民族自尊心,日據時期始終沒有用日語講過話,直到光複後的1949年4月流亡於日本,即使是只言詞組,他也沒有在公開場合說過日語,這是盡人皆知的著名軼事。”林獻堂的態度引起日據台灣當局和親日分子的不滿。“1936年3月,林獻堂隨“台灣華南視察團”到了上海,“被邀請參加了謝春木舉辦”的歡迎大會,并在發言中說“回到了祖國”。“對此,台灣總督府的禦用報紙《台灣日日新報》作了報道(1936年6月25日朝刊),并大大加以譴責”,“台灣軍部當局利用林的‘失言’,意圖懲戒台灣人的民族主義,唆使右翼要求林獻堂賠罪,并辭去一切公職”。接著在台中,“1936年6月17日在台中公園由台中州知事主持的祝賀‘始政紀念日’的會場上”,發生了“在公衆面前毆打和侮辱林獻堂的”事件。按照戴國煇提示的史料綫索,我在友人陳冬挺協助下看到當年《台灣日日新報》連日發表的報道,知林獻堂因為一句“回到了祖國”,竟被日方包括台灣總督府、台灣警務局、駐上海警部、台灣憲兵隊、駐上海憲兵隊查訊,并由台灣總督府公布“林獻堂辭去總督府評議會員”的“督府辭令”。林獻堂被迫辭去的還有台灣地方自治聯盟顧問、《台灣新民報》社長等“公職”。戴國煇說:在台灣,“人們將此稱為林獻堂的‘祖國事件’而銘記不忘”。 故事二,“藐視鄉裡百姓”的某些“半山”。戴國煇說:“不可忘懷的事,廈門有南洋華僑領袖陳嘉庚創建的集美學校及廈門大學。這兩所學校乃是福建系華僑子弟在廈門一帶的著名教育中心。為了躲避日本領事館的監視,台灣人青年改名換姓,在同系學校就讀者不少。之後,其中也有不少的青年人投身於國共兩黨所領導的中國革命。光複後,他們當中一部分人變成接收國民黨官憲的要人而返鄉,這或許就是人性軟弱性格的表現吧,其中的一部分人衣錦還鄉之後,得意洋洋,不可一世,他們以勝利者自居,擺出抗日戰爭英雄的架勢,藐視百姓。他們雖以抗日英雄自居,但人品卻極為低級,簡直就是一夥見了‘日產’(日本人留下的不動產)就紅眼的徹頭徹尾庸俗之輩。過了不久,本省人就蔑視他們賤稱為‘半山’,投以白眼。”戴國煇所言,確有其人其事,但所言曾就讀“集美學校及廈門大學”的“庸俗之輩”所指不過劉啓光一人而已。劉啓光曾就讀集美學校,至於廈門大學校友,《廈大通訊》1947年第八卷第一期刊登的廈大校友來信說:“請看這次二二八事變,我們校友都沒受過虧。平民在談話中,在報紙上攻擊著各式的貪官污吏,但都未曾攻擊到我們二三百個校友的頭上來”。當然,“藐視鄉裡百姓”確實過份而不可容忍。須知,“鄉裡百姓”在日人“內地化”(即日本化)和“皇民化”的重壓之下堅守中國的文化、堅守中國人的尊嚴,歷經半個世紀仍然是完完全全的中國人,他們豈是可以藐視的? 類似的例子尚可枚舉,容我另文講述。《戴國煇講台灣:台灣近百年史的曲折路》內容豐富,看點很多。本文僅就其一點,略談感想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