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1頁 第2頁 第3頁 第4頁 第5頁 第6頁 】 | |
賈樟柯訪談:中國電影毛病在哪裡 | |
http://www.CRNTT.com 2008-11-28 07:53:52 |
徐百柯(以下簡稱“徐”):《小武》拍出來10年了。11月23日在北京大學舉行的紀念觀影會上,許多人說自己是“小武”的老朋友,也有許多人是第一次見到“小武”。10年間,《小武》從一個“暗號”變成了一個坐標。而我另一個感覺是,賈樟柯也越來越成為一個符號,或者說一個代名詞。 賈樟柯(以下簡稱“賈”):這也是我今天特別想和你談的一個問題。剛碰著件事,前幾天在重慶搞了一個高校電影研討會,然後出了一條新聞叫“賈樟柯老師狠批《赤壁》、《色,戒》等票房大片”。以為是說我,可我根本沒看過《赤壁》,怎麼評論人家呢。網上點開一看,哦,他沒有講清楚是“賈樟柯的老師”,北京電影學院一位教授的觀點。本來和我沒關係,不用提我,或者加一個“的”也行。但媒體做新聞的時候,就這麼“含糊”了。 徐:在很多場合能見到一種表述,“像賈樟柯這種電影……”觀衆這樣說,影評人這樣說,制片方這樣說,院線也這樣說。在這個抬頭後面,可以是各式各樣的見解,截然相反甚至風馬牛不相及。我想每個發言者心裡都有各自的解讀,都希望用“賈樟柯”這個符號來表達他自己的美學趣味和文化立場。所以我很好奇,你自己怎麼定義自己的電影。“賈樟柯這種電影”,究竟是什麼電影? 賈:像誰誰這種電影,那肯定是一批這樣的電影。這可能意味著很多的標簽,比如說“低成本”、“拒絕明星”、“廣大觀衆不愛看”,或者應該說狠一點,“靠出賣中國的苦難贏得國際認同”,還有一種就是“自私自利、只顧表達自我、不顧大衆感受”,甚至是“潛在的不安全”。那“不像賈樟柯”的有哪些呢?商業電影肯定不像,主旋律電影肯定不像,然後,我也不知道了。 我們認識一部電影或者一個導演的時候,千萬不要符號化,一符號就簡單化了。比如說我拍電影這10年的關鍵詞,有人一直在找,找到了兩個,一個就是邊緣,一個就是底層。我非常不喜歡這兩個詞。很多沒有看過我電影的人,都會說,哎呀你是賈樟柯,我沒看過你的電影,但是我知道你,你是專門拍底層人的。或者看過的,會說,哎呀我特別喜歡你,你拍的邊緣人群真好。 我覺得邊緣這個概念,首先帶有少數群體的意思,起碼在中文裡面是這樣子的。但從《小武》開始,我內心的感受,我的努力,與此恰恰是非常相反的。我想拍大衆,大多數中國人的生活狀態。我翻看自己以前寫的文章,大量的表述都是在講中國城市化的過程。這個過程中,目前的城市人口還非常少。13億人,當時的統計是8億生活在農村,最起碼有兩三億生活在中小城市,大城市可能就是一兩億左右。當時的銀幕空間裡邊,普通中國人的形象太少了,普通中國人真實的生活呈現太少了。我是懷著這樣一種心情拍攝普通人。那麼,當這樣的影片呈現出來之後,在銀幕上就顯得很“特殊”。 這種電影的遭遇,比如說被禁,比如說首先傳出來這是部地下電影,因為體制不接納所以它變成了地下。接下來就是海外得獎,再接下來就是秘密觀看,還有就是盜版DVD銷售。整個話語就這樣被“包裝”起來,也包括《小武》,於是給人形成一種“邊緣”的印象,就認為這個電影拍的是邊緣人群。我覺得這是非常大的誤解。真正看過了就會知道,直到現在,我的電影裡面都是主流人群——如果我們能從客觀上理解這個國家,認為我們這個國家是13億人的國家,而不是1億人的國家的話;是960萬平方公里,再貧瘠的山村也住著人,而不光是北京CBD這一塊,不光是浦東這一塊的一個國家的話。我覺得他們是主流人群,怎麼是邊緣呢?如果說邊緣,那只是在中國主流電影狀態的邊緣,但這個電影裡面講述的事實、生活和人我覺得是主流的。 |
【 第1頁 第2頁 第3頁 第4頁 第5頁 第6頁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