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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藏了半世紀的援朝英雄

http://www.CRNTT.com   2011-04-23 07:58:30  


 
榮譽與恥辱

  2010年的一天,剛上完課的蔣利打開電腦,一封新郵件出現在郵箱里。發件者是記者山旭。他也看到了洪爐那篇《尋找“王成”》的文章。

  生於1970年代的山旭在東北的一個工業城市長大,廠里有個巨大的電影院。在他的印象中,過去的英雄往往是在影片的最後犧牲,而只有這部電影,往往孩子們還沒在座位上坐穩,英雄王成“向我開炮”的呼喊聲便會博得全場熱烈的掌聲。

  時值抗美援朝60周年,山旭渴望跳脫“宏大的歷史叙事”,去找尋這個“活生生的人性故事”。

  但尋找的過程卻是一段讓人近乎絕望的經歷。

  儘管知道蔣慶泉的部隊番號,但對他的籍貫年齡卻全然沒有了解。後來山旭得知,67師的前身是華東野戰軍第4縱隊第10師,其主要人員來自蘇北。整整3個月時間里,他幾乎打遍了江南地區所有省市甚至縣的新四軍研究會的電話,又聯繫了北京地區的新四軍研究會和志願軍老戰士組織。

  他一無所獲。

  轉機出現在2010年4月,一個軍事愛好者朋友激動地找到山旭,說在一篇網帖上發現了一個叫蔣利的人,他說自己的父親就是蔣慶泉。

  此時,蔣利7年前留下的電話已成了空號,山旭嘗試著向他留下的電子郵箱發了一封郵件。

  當天晚上,他便收到了蔣利的回覆。

  幾乎在同一時間,山旭也聯繫上了住在北京部隊大院里的洪爐。他清楚地記得,當自己把這個消息告訴洪爐時,這位穩重的老作家突然站起身,開始在狹小的屋子里不停地踱步,用手指頭盤算著時間,急不可耐地問他,“帶我去見見蔣慶泉吧!”

  兩天後,山旭開車來接洪爐,結果烘爐幾乎把家里能找到的所有保健品都搬進了車里。

  一進大嶺村的蔣家院子,山旭回憶說,蔣慶泉便“騰騰騰”地從門口的石階上跑了下來,綳直身板敬了一個軍禮。

  在蔣家,兩位老人長談了近10個小時。洪爐給蔣慶泉帶來了一件特殊的禮物——當年在戰地為他寫的《頑強的聲音》的手稿。

  這是時隔50多年後,蔣慶泉第一次見到代表著往昔榮譽的證物。

  在去蔣家之前,洪爐和山旭先到錦州市鬆山新區民政局查閱了蔣慶泉的檔案。他們發現,在泛黃的檔案袋中,大部分材料都是被俘人員的登記材料與認罪書。其中,“這是叛變行為,完全辜負了黨對我的培養教育”、“感覺沒臉見人,愧對黨的教育”……這樣的認罪語言隨處可見。

  洪爐將其中一些材料複印後帶到了蔣慶泉面前。看到這些當年親筆寫下的字句,蔣慶泉用雙手扣住頭,半響不語。

  洪爐記得,他顫抖著肩膀,噙著渾濁的眼淚對自己說:“我是俘虜,但我不是叛徒啊!”

  對蔣慶泉來說,那段戰俘營中的經歷像刀子。

  被俘後,因為重傷,他被送到漢城的後方醫院,一位美國醫生對他進行了治療。一天,一個瘦高個兒的中國翻譯陪著一個大肚子的美國傳教士來到病床前。

  翻譯告訴蔣慶泉:“出於憐憫,出於對你的愛,出於聯合國軍的人道主義精神,給你三條路,第一條去日本,送你去學習;第二條上台灣;第三條你回大陸。”

  蔣慶泉當即選了回大陸,翻譯提醒他:“共產黨對俘虜是最痛恨的,比恨我們還邪乎。”

  “就是剮了我,我也得回家!”蔣慶泉記得,他當時這樣回應對方。

  和其他堅持回大陸的志願軍戰俘一樣,他隨即也遭到了對方要在他胳膊上刺下“反蘇反共”以強行令其就範的威脅。

  “要想刺可以,取刀去,這兩臂你砍去,你隨便刺。你這是斷了我回家的歸路,要硬給我刺,我寧可把舌頭咬斷了!”回憶到這里時,老漢挺直了腰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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