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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評智庫:中美將“差異再平衡”

http://www.CRNTT.com   2020-12-25 00:01:45  


 
  但我們更需要關注的不是特朗普的去留,而是特朗普主義的固化和長遠影響力。如何理解特朗普主義的核心遺產呢?筆者試著從美國憲法及特朗普政治個性的角度加以整合性分析。特朗普主義是不以特朗普是否連任為條件的美國政治的新元素,是拜登政府必須回應和處理的重要政治遺產和挑戰性的政治壓力來源。需要注意的是,特朗普此次選舉所獲普選票達到7000萬,且多數來自現場投票的支持者,從不同的投票畫面及支持者狂熱跡象來看,特朗普的選舉行為與政治人格影響力甚至超出了共和黨的政黨政治範疇,而活化為美國政治體系內與特定群體選民直接而持續的對話互動結構。也因此,特朗普除了將選舉官司打到底之外,還間接表達出2024年再選總統的意向。這是一種高度個人化甚至責任化的政治意志,其強烈程度與震撼性在溝通選民方面要顯著超過拜登。特朗普的高支持率及強烈的政治生存意志,既對拜登政府的4年執政及其政策回調構成直接的制約,也對共和黨2024人選佈局造成強大的政治壓力。這些信號都有助於我們更加深入地理解什麼是特朗普主義。

  特朗普主義,就其政治思想淵源及政策核心來看,具有如下顯著特徵或取向:

  第一,“反聯邦黨人”的政治底色與本土情結。特朗普是地產商,其所涉及的產業範疇與高科技、全球化甚至金融體系交涉程度不高,其所理解的美國的利益根基偏重於本土而不是全球。他是帶有“反聯邦黨人”底色的政治商人和本土主義者。1787年美國費城立憲時刻,聯邦黨人打破獨立革命有關各州高度自治與自由的所謂“初心”,銳意建立更加強大的民主聯邦並作為世界政治文明的最高典範。漢密爾頓在《聯邦黨人文集》第1篇中豪邁宣佈了聯邦黨人主義的政治雄心和遠期帝國化的憲制藍圖。但與之論辯和鬥爭的則是信守獨立革命初衷及州權至上原則的反聯邦黨人,他們以各州的高度自治與自由為最高價值,對新聯邦及新世界缺乏理解和興趣,甚至始終抱有對更高權力建構的專制恐懼症。今天的美國政治版圖顯然已經放大,美國本土成為特朗普的“州界”與“州權”,美國的全球霸權成了特朗普懷疑和削弱的“外生”事物或權力與責任的負累。在反聯邦黨人的政治心智下,特朗普嚴厲批判了民主黨人的所謂帝國責任和美國對外義務,包括全球義務和盟友義務,而將美國政治重建的根本點放在類似200多年前之“州權”範疇的美國本土基礎之上,是一種“民族國家”範式對“自由帝國”範式的批判性回歸。

  第二,右翼民粹主義的極化政治定位。特朗普主義是特朗普政治個性與共和黨政治傳統的奇特結合。共和黨是美國的保守黨,偏向於美國傳統價值觀和本土精英利益。在民主化時代,保守黨存在特定的政治困境,即在保守傳統及精英利益的同時必須要面向日益大眾化和多元化的選民群體不斷尋求妥協與整合,從而逐步喪失保守主義的價值穩定性和嚴格的政治規範邊界。作為美國政治的右翼,共和黨與其他國家保守黨一樣,被迫採取了適度向多元選民群體傾斜的政治生存策略,由此出現了與民粹主義結合的政治通道與實踐。特朗普契合了這一右翼民粹主義的演變趨勢:一方面,特朗普代表了本土精英利益,與共和黨存在基本道德譜系與核心利益上的一致性;另一方面,特朗普打破傳統政治規範及精英修辭的方式有助於溝通選民,挑動民粹,利用美國的身份政治和種族認同激發中下層白人選民的政治忠誠,造成一種通常的共和黨政治領袖無法營造的民粹化激情和政治狂熱。這種右翼民粹主義是民主政治條件下的右翼極端主義,存在“法西斯化”的高度政治風險,若缺乏有效的民主程序規範和法治約束,很可能造成美國的“法西斯化”。但美國社會有著強大的民主規範傳統和法治權威性,特朗普主義在刺激民粹情緒而取得政治斬獲的同時,也在激發包括民主黨在內的美國知識精英、中產有教養階層、有色人種以及廣泛的公民團體的危機感和政治反制意識。這次選舉翻轉及特朗普的優勢受挫,代表了美國民主政治對特朗普主義的警惕、節制和反彈能力,從而基本排除了美國的“法西斯化”,重建了美國民主政治的內在規範與平衡性。但特朗普的政治蠱惑力、反彈力與破壞力不容忽視。保守化的最高法院是一個至關重要的憲制保障機制,大法官們的職業操守和對憲法的根本忠誠是抵制這一右翼民粹主義的規範基石,因而最高法院將經受前所未有的憲制考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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