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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培雲:沒有土地,就沒有靈魂

http://www.CRNTT.com   2009-02-04 09:46:35  


 
  熊培雲:社會自治,不是說它可以在一夜之間進入美好狀態。我說的國家退回自己的位置,是希望社會能够充分發育,自我管理。關于這一點,看看中國三十年來的社會成長就知道了,中國社會之所以有活力,就在于政府或者國家在撤退,向社會騰出原屬于它的空間。也是因爲這個原因,我說三十年來的中國改革有成就,在于政府沒做什麽,而不是政府做了什麽。當然,這不是說社會自治就是不要政府了。只是要明確一個概念,即政府的角色是國家代管理者、社會協調者,而不是國家或者社會的所有者。社會比國家古老,人們之所以建立國家或者政府,不是讓它來占領社會的。 

    “生活在別處”也許是最真實的困境 

  【城市化、商業化,農民學城裏人生活,但是鄉村的美好有時候他們視而不見。“生活在別處”也許才是人類最真實的困境吧。有些美好的事物,你每天都看,就什麽也看不見了。如今鄉村逝去的東西有很多,打糍粑消失了,以前的許多公共生活也消失了。】 

  王小楊:茅于軾先生最近撰文指出,用“翻身得解放”的口號來獲取工農群衆的支持,實際上是一個無法兌現的承諾。如果真的再次用這個口號來實現社會變革,到頭來受苦難的仍就是社會的最底層。這很容易讓人想到“土地流轉”,那麽這一政策到底是否又會如茅老所說的那樣到頭來受苦難的仍然是社會的最底層? 

  熊培雲:爲什麽“興,百姓苦;亡,百姓苦”?總結法國大革命的經驗教訓時,18世紀英國思想家愛德蒙•柏克同樣提到這樣一個問題:一個帝國爲什麽會在一夜之間坍塌?柏克的回答是:君主爲了實現自己的絕對統治切斷王權之外的所有社會紐帶,當危機來臨時,沒有任何紐帶可以支撑它,于是整個社會一盤散沙、土崩瓦解。 

  事實上,極端革命也是將原有社會紐帶一幷切斷,只容許套上革命的繩索。當革命失控,人們原來可以自救的東西都沒有了。人類的理性是有限的,更無法預知未來,在那些極端時代,革命承諾不是著眼于未來的許諾,而是著眼于現在的一種動員。而且,歷史也一次次證明,許多承諾都是一時一勢的暴力革命兌現不了的。 

  土地流轉和“革命”、“翻身得解放”當然不一樣,最根本的區別在于前者幷不强迫你做什麽,而在“翻身得解放”的年代却是——你不翻身,我强迫你翻身;你不解放,我强迫你解放。 

  王小楊:時轉世移,農村一些習俗文化正在慢慢消逝。比如說南方的廣大農村,以前每到年底家家戶戶都要打糍粑。打糍粑時,幾乎村裏所有的人都幫忙,一起協作,熱鬧景象之下傳遞十足的年味。只不過,“打糍粑的熱鬧情景”正在漸漸成爲了一種鄉村記憶。可以說,這些習俗也正是廣大農民生活中的“一個個幸福”,如今這些“幸福”似乎是越來越少了,這是不是說農村正在淪陷,或說一切從習俗文化的淪陷開始? 

  熊培雲:城市化,商業化,學城裏人生活……對鄉村的美好農民往往視而不見。藍波說,生活在別處。我時常也在想,“生活在別處”也許才是人類最真實的困境吧。有些美好的事物,你每天都看,就什麽也看不見了。如今鄉村逝去的東西有很多,打糍粑消失了,以前的許多公共生活也消失了。 

  在我的鄉村記憶中,每到歲尾年關,孩子們都會忙著寫春聯。然而十幾年來,在商品化浪潮的席捲之下,孩子們當年DIY的、能體現鄉野靈性的手工春聯漸漸被印刷品取代,而那些包羅鄉村萬象的小春聯也早已隨風而逝。現在鄉下,有的人家甚至用上了飲水機。 

  王小楊:我在您的文章中讀到這樣一句話:“儘管我深知幾十年來中國農村更代表著一種被隔離的生活,一種真實的逆境,但我總還是能從鄉村生活中找到一些真實或者美好的事物幷且爲此心懷感恩。”足見您對農村懷著一種默默的溫情,然而鄉村美好的生活,或者一些鄉村真實正在悄悄的消逝,比如代表著一種美好感覺的“牧牛趣事”,也因爲“吃草的活牛”被“喝油的鐵牛”趕跑了。這些東西也許只能留存于我們的記憶中了。正如您所言:“我一直爲自己在鄉村生長了17年且有此精神家園而慶幸。然而不幸是,若干年後當我懷著鄉愁游學歸來,再次回到故鄉這個村莊時,發現我的夢中家園已經蕩然無存。” 

  熊培雲:是。過去的生活不會因爲我們懷念它而停留。 

  王小楊:如果現在您做回一個農民,您如何生活? 

  熊培雲:做回農民可能性不大了,即使我種了幾畝地,我也不會是農民。不過,只要有機會,我願意多在農村生活。那裏不僅有我已然逝去的美好時光,還有這個時代正在逝去的生活方式。(記者王小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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