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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毅夫:閩、台雩祭的一個情節

http://www.CRNTT.com   2022-05-11 00:03:20  


汪毅夫(來源 中評社資料圖)
  中評社北京5月11日電(作者 汪毅夫)古人稱求雨之祭為雩祭,《說苑》: “大旱則雩祭而請雨”。從本質上說,雩祭屬于迷信活動,它在客觀上全然無力發生抗災減災的效應。如《荀子?天論》謂:“雩而雨,何也?曰:無何也,有(猶)不雩而雨也”。然而,雩祭是人類在旱災的威脅之下發生的儀式行為,它反映了受災地區社會成員共有的抗災減災的願望。在歷史上,各地雩祭的詳情往往被鄭重其事地記錄下來。從閩、台雩祭之某些做法和某些說法裡,我們可以看到閩、台歷社會的若干情況:人與自然、人與神明、人與社會諸種關系的糾結,閩、台兩地在文化上的聯結,閩台文化同中原文化的關系。茲舉閩、台雩祭的一個情節而言之。

  閩、台霧祭往往穿插有喪祭的情節。清道光《建陽縣志》記:“凡遇亢旱祈求雨澤”,“雨纓素服,詣城隍廟、龍神廟讀祝文行香”,“如遇亢旱太甚,各官步禱行香祭壇,俱穿朝服行禮。余日各廟行香俱雨纓素服,惟報祭則穿補服。祈雨禁屠,祭壇用牲。各衙門照常辦事,不理刑名,不宴會,不聲炮鼓吹,不鳴金張蓋,相見俱雨纓素服”。雨纓是官員雩祭專用的帽子;而素服則是喪服,《禮記》:“素服,以送終也”。清咸豐年間,劉家謀《海音詩》有詩并注云:“通泉誰把堰渠開,旱魈如焚總可哀,百面麻旗千面鼓,五街簇簇戴青來(久旱,鄉村人皆人城,手執麻布旗,各書村名,首戴樹葉,擊鼓鳴鉦,數步一拜,呼號之慘,聞者惻然)。這裡也記錄了台灣雩祭的喪祭情節:“手執麻布旗”。台灣學者吳槐《鄉俗漫談》(載《台北文物》第五卷第四期)謂:“齊有節婦含冤系獄,三年不雨。有司悟而出之,請為禱祝,雨即沛然下,三日足乃止。後十五年天復大旱,有司欲再請之,而婦既卒。乃相計升其靈位,相率穿孝攜杖以從。倏而,黑雲四合,大雨滂沱,旱乃解。後世乞雨者皆仿效之”。“齊婦含冤,三年不雨”的故事見于晉代幹寶的《搜神記》,還見于更早的班固《漢書》。《搜神記》記:“漢時,東海孝婦,養姑甚謹。姑日:‘婦養我勤苦,我已老,何惜余年,久累年少?’遂自縊死。其女告官云:‘婦殺我母’。官收系之,拷掠毒治。孝婦不堪苦楚,自誣服之。時于公為獄吏,曰:‘此婦養姑十余年,以孝聞徹,必不殺也。’太守不聽。于公爭不得理,抱其冤詞,哭于府而去。自後郡中枯旱,三年不雨。後太守至,于公日:‘孝婦不當死,前太守枉殺之,咎當在此’。太守即時身祭孝婦冢,因表其墓。天立雨,歲大熟”。《漢書》記:“東海孝婦少寡無子,養姑甚謹。姑告鄰人曰:‘孝婦養我勤苦,哀其無子守寡,我老久累丁壯,奈何?’後姑自縊死。姑女告吏:‘婦殺我母’。吏捕孝婦,婦誣服。郡掾于公爭之不得,乃抱具獄哭于府上,因辭疾去。郡中枯旱三年。後太守至,殺牛自祭孝婦冢,因表墓。天立大雨,歲熟。郡中以此大敬重于公。”實際上,雩祭裡的喪葬情節,上古時代已有之。《屍子》記:“湯之救旱也,乘素車白馬,著布衣,身嬰白茅,以身為牲,禱于桑野。”


  (作者系廈門大學台灣研究院講座教授,全國台灣研究會會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