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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教育60年:在蒙昧與尷尬中摸索

http://www.CRNTT.com   2011-08-31 12:13:10  


 
  性社會學家潘綏銘的青春期,差不多趕上了這個時候。在他的回憶中,1960年代早期的中學課堂上,他學過一節生理衛生課,懂得了什麼是月經、什麼是夢遺……然而,兩性的結合,似乎是人們永遠不能啟齒的秘密,他不敢向老師、家長提問,同伴之間也不敢交流。他只能從革命文學作品中,獲取關於兩性生活的只言片語。他至今仍然記得在《可愛的中國》中習得“嬲”字的心潮澎湃那人就趕上前去,扯那婦人的褲腰。那婦人雙腳打文字式的絞起,一雙手用力遮住那小肚子下的地方,臉上紅得發青了,用尖聲喊叫:“嬲不得呀!嬲不得呀!”那人用死力將手伸進她的腿胯里,摸了幾摸,然後把手拿出來,笑著說:“沒有毛的,光板子!光板子!”

  “那簡直叫倒背如流!” 對於這一段,潘綏銘讀了許多遍。

  然而,不久之後,這樣的革命文學也伴隨各種愛情文藝“大毒草”,被革命的洪流無情地卷走,只留下一些無性無欲無愛的樣板人物。1966年的文化大革命開啟了全面禁欲的年代,剛剛萌芽的性咨詢和性教育被扼殺於搖籃。“性-錯-罪”幾乎三位一體;誰掌握了誰的男女作風問題,就可以對其發動專政。男女差異被抹去,談情說愛中流行的問答是:“你為什麼愛我?” “因為你思想好,愛勞動。”

  性學專家鄧明昱寫道:“那時,性發育得不到正確的指導。女孩子的月經被認為是‘倒黴’,見不得人;男孩子的遺精也被認為‘有傷元氣’;青春期和青年期的性自慰被認為是‘危害健康的不良行為’或‘不道德的行為’。性困惑基本上無處咨詢,性機能障礙也無處求治,同性戀更是被當作流氓犯罪行為予以處理。”

  當美國年輕人喊著“要做愛,不要作戰”時,中國的年輕人卻聽從了毛主席的號召,帶著滿腔荷爾蒙,“到廣闊的天地去”。

  在潘綏銘的經驗里,“上山下鄉”運動是他們這一代城里人獲取性知識、完成性的自我教育的重要途徑。在鄉下,他第一次看到豬狗交配,目瞪口呆,還從農民的日常語言中,學到了鮮活的性知識。儘管如此,他從不敢和農民交流。性仍是秘密和禁忌,談論性仍是極大損害自己革命形象、會遭到唾棄的事情。

  正如王小波的《黃金時代》所描述的,人們釋放的途徑,便是津津樂道“破鞋”問題。壓抑的人們在窺視與圍觀中獲取畸形的快感。

  70年代青年的性啟蒙與性教育還有另一條重要的途徑,那就是地下流傳的手抄本。最紅火的莫過於《少女之心》,那是當時惟一直接描寫性行為和性器官的手抄本,甚至被稱為“文革第一淫書”。文化學者朱大可在一篇訪談中提及,讀《少女之心》讓他產生偷食禁果的衝動。

  “在那個年代,馬路上一對情侶談戀愛,都會被抓起來,接吻、擁抱的親密動作,在公共場合都是流氓行為,嚴重違法。讀《少女之心》更是冒險行為,若被抓住,要受嚴重處分,儘管如此,大家還是都敢冒這個險,青春期的那種渴望,是怎麼也禁錮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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