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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舒立:在新加坡聽昂山素季演講

http://www.CRNTT.com   2013-10-20 11:10:11  


演講結束後午間休息,胡舒立與素季合影。陳慧穎攝
 
  今天早晨也有許多人談到了未來世界的能源需求。緬甸雖然擁許多能源,但是我有時寧願不是這樣,在座許多人知道,這些能源給緬甸人民帶來的不幸與好處幾乎不相上下。我希望緬甸將來能靠人力資源強國,而非只依賴自然的饋贈。我希望緬甸的資源來自團結,來自理解,來自建立一個包容的社會,一個重視區別,擁抱多樣的社會。 

  在那些奮鬥的漫長歲月裡,各民族黨派對全國民主聯盟和其他民主力量給予了很大的幫助。很少有人知道,全國民主聯盟能發展至今日的規模少不了各民族黨派中盟友的支持。在1990年大選之後我們成了僅剩的緬甸族黨派,但是其他民族黨派的盟友一直與全國民主聯盟風雨同舟。正因如此,我對緬甸未來實現全民族團結充滿信心,這並不只是一種希望,一種空想,我們曾經做到過。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訴諸具體的政治方案。

  你們所有人都知道,民族衝突一直是緬甸最嚴峻的挑戰。但是衝突可以化解,也曾經被化解過。過往的成功應當能激勵我們在未來實現真正意義上的民族融合。

  我們希望我們的黨派是一個真正的民主的聯盟。這是當初為緬甸獨立而戰的一代所希望的,現在也仍然是我們所為之努力的目標。但是這個目標當下還並未實現,我們要做的還有很多。

  大部分人說起緬甸的轉型,都首先從經濟層面入手,但我認為民族融合才是重中之重。雖然恐怕我們的許多政府官員也認為轉型是個經濟問題。也就是說,他們在量化“改革”的成果。我認為如果其衡量標準是政府又得到了多少投資,多少援助,那麼他們所說的“改革”二字需要打上引號。我認為真正成功的改革取決於整個社會的包容度,要看我們是否能在社會發展的大方向問題上達成一致,因為改革是條長路,需要所有緬甸人一起走。

  我父親在1947年去世之前曾說過,我們的國家正處於非常艱難的境地。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我們遭到重創,父親說“只有在別人走路的時候我們大步往前跑,才有可能在20年內讓緬甸重新站住腳。”然而我們並沒有得到那20年的時間,因為1948年的時候緬甸獨立了。20年的時間內,緬甸不停地輾轉於各個軍事力量統治之間,曾經所取得的一點點成果也漸漸被消弭殆盡了。

  政治的力量至關重要。我最近去了匈牙利,波蘭和捷克,在捷克時參加了一個關於轉型中社會的論壇。我有驚無喜地發現在討論NGO,TSO等組織的作用時,人們對政治層面只字不提。有的人似乎認為政治是登不了台面,不合身份的,而我認為這樣的態度十分危險。沒有一個人能說政治的影響是卑微的。如果我們想要在我們的國家建立成功的民主,所有的公民都必須具有政治意識。他們必須有參與感,他們必須清楚自己的權力,也知曉自己的義務。

  現下談論“責任”一詞似乎有些過時,但是我認為這至關重要。談論精神力量似乎也顯得有些過時,不過我相信精神力量,因為它支撐我們度過了將近三十個年頭。漫長的民主鬥爭中,來自平凡老百姓的精神支持無數次鼓舞著我們,將這鬥爭繼續下去。

  每次我去農村,總有人對我說“祝您健康長壽”,這是緬甸一種很常見的禮節。他們就是這樣表達對我的鼓勵,很簡單,可是要知道這些人貧窮到幾乎一無所有。我尤其記得有一次我走在鄉間小路上,看到一家人站在路邊,爸爸媽媽帶著兩個小孩子。他們住的地方幾乎不能被稱作房屋,一個支起來的屋頂就是他們所擁有的全部了,而他們就在那個棚戶屋外站成一排祝願我健康長壽。我當時想他們實在太慷慨了,而且他們這麼做的時候充滿了喜悅,並不是在為自己謀求什麼。有人可能會問,難道他們不想從你那裡得到什麼嗎?想,他們想讓我繼續承載他們的希望。但是其實正是他們在幫助我獲得幫助他們的力量。他們不只是期盼著我一個人做到這件事,而是希望我能活的長一些,好能有更多的時間做到他們想讓我做到的事。

  一般人們會對我說,“願您能長命百歲”。但是有一次有個人說希望您活到一千歲,我說“那不是有點太長了嗎?”他回答說要做的事情太多。我說,如果你期望我要花一千年達到那個目標,說明你沒有出你該出的那一份力。是人民的慷慨饋贈讓我們繼續前行。他們一無所有但是有強大的精神力量,他們的慷慨在於他們將自己的希望寄托在我和其他那些為民主奮鬥的人身上,因為他們知道我們的目標是一致的,我們是在一起的。知道並且真切感受到我們同舟共濟,就是民族團結的精神內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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